林凡在黑暗中沉浮。
意识仿佛碎裂成了两半,一半在无尽冰渊中下坠,被刺骨的死寂与毁灭的低语缠绕;另一半则被温暖的银色光辉包裹,无数构筑者的知识碎片如星辰般闪烁,为他指引着方向。
两股力量以他的灵魂为战场,进行着无声却惨烈的拉锯。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刺目的光亮将他从混沌中强行拉扯出来。
他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工匠总会医疗室熟悉的琉璃穹顶,鼻腔里充斥着草药与消毒药水混合的气味。阳光透过窗户,有些刺眼。
“你终于醒了!”
守在床边的布朗理事立刻凑了过来,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与惊喜。“你已经昏迷五天了!穆勒大师亲自来看过,他说你的精神力透支严重,而且……”布朗顿了顿,压低声音,“你的体内多了一股极其危险的力量。”
林凡尝试动了一下手指,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虚弱和刺痛立刻传来。他内视自身,那35%的深渊融合度如同一个冰冷的烙印,悬浮在意识核心。构筑者的银色符文与自身的分解蓝光交织成一张大网,勉强将那股漆黑的、不断蠕动的能量束缚在内,但边缘处依旧有丝丝缕缕的黑暗气息试图逸散。
“下面……彻底干净了?”林凡的声音干涩沙哑。
“干净了!前所未有的干净!”布朗理事激动起来,但随即又转为忧虑,“城防军的探测队伍已经初步确认,深层污染源完全消失,魔物活性降至历史最低点!王都……得救了。国王陛下准备为你举行盛大的授勋仪式。但是林凡,你现在的状态……”
这时,房门被推开,老法师穆勒拄着法杖走了进来,他挥手让布朗先出去。房间里只剩下两人后,穆勒深邃的目光落在林凡身上,仿佛要穿透他的血肉,直视那灵魂深处的黑暗。
“孩子,你带回了一个世界的希望,也带回了一个世界的绝望。”穆勒的声音低沉而严肃,“你体内的那股力量,我从未见过如此纯粹而恐怖的‘恶’。它如同活物,在缓慢地侵蚀你。”
林凡没有否认,他艰难地坐起身,靠在床头。“我别无选择。不融合它,毁灭的就是整个王都。”
“我明白。”穆勒叹了口气,“构筑者的遗产选择了你,而深渊也盯上了你。寻常的净化法术对它毫无作用,甚至会激化它的反抗。”他沉吟片刻,“我在古老的精灵文献中曾见过只言片语的记载,传说精灵族的‘生命之泉’拥有净化世间一切污秽的本质之力。或许……那是你唯一的希望。”
生命之泉。再次听到这个名字,林凡心中一动。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喧哗。一个工匠学徒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穆勒大师,林凡大师!外面……外面来了好多民众,他们听说林凡大师醒了,都聚集在总会门口,想要见一见拯救王都的英雄!”
林凡在穆勒的搀扶下,走到窗边。只见总会门前的广场上,已经聚集了成百上千的民众,他们手中捧着鲜花、食物和自制的简陋礼物,脸上洋溢着感激与崇敬。
“林凡大师!”
“英雄!”
“谢谢您拯救了王都!”
欢呼声如同潮水般涌来。
阳光照在林凡苍白的脸上,他抬起手,向下方的人群微微致意。这个简单的动作又引来一阵更热烈的欢呼。
然而,无人看到,在他抬起的手掌阴影下,窗台边缘一盆作为装饰的绿植,叶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微微卷曲、发黄。
他站在光明之中,接受着万民敬仰,阴影却在脚下悄然蔓延。
授勋仪式定在三日后。但林凡知道,他留在王都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必须在力量失控前,找到前往精灵之森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