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旋尖塔书楼,它并非固定于某处。
它是在自我旋转、扭动、搏动着的概念。它的石材是凝固的疯狂,其窗户是镶嵌在现实结构上的脓疮,向内窥视可见翻滚的、未经编目的知识原液。
它没有根基,因为它本身就在不断地从虚空中抽取新的几何形态,又将旧的、被榨干意义的形态像蛇蜕一样抛弃。
星柒笑笑,一阵白光闪过,黑发少女手中多了块仪器。
——一个由双生黑曜石镜片和黄铜齿轮构成的精密仪器。
随后,少女又拿出四张塔罗牌。
权杖国王,宝剑国王,圣杯国王,星杯国王。
作为四元素牌,权杖象征东方,圣杯对应北方,宝剑归属西方,星币关联南方。
紧接着,星柒将四张塔罗牌按顺序贴在了仪器四周。
其指针正在疯狂旋转,然后猛地停下,指向星柒自己的心脏,接着又融化成一滩冒着热气的金属与玻璃的呕吐物。
接着,“呕吐物”像是千百只蠕虫一样,不断运动,拼接,最终形成了一张牛皮纸地图。
地图并非不变,而是像在放电影一样,其中的剧幕场景不断变换,将这里的“无序”全部记录下来。
星柒找到了图书馆,并向着图书馆走去。
在旁人看来,黑发女孩似是原地打转,可星柒知道,这才是无序之中唯一的路途。
终于的,她看到了“门”。
那并非入口,而是一个不断开合、如同饥饿嘴巴的奇点。门框由不断计算着的诡异数字流构成,门内是一片旋转的星云,其中沉浮着无数半成形的思想与眼睛。
星柒踏入其中,丝毫不在意接下来的诡异会对她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她只是向前走着,想一位渴求知识的学者,即使前方是深渊,也不会停止探索的脚步。
而外界,仿佛有亿万本书籍,当她踏入门内,同时发出了……饥渴的翻页声。
书馆内,静寂的黑色吸附在空气中。
黑发少女亮出塔罗牌,微弱的光芒由牌面背后的纯白之眼发散开来,唤起了匍匐在黑暗中的星云。
卡牌自由飘散,在触及到那诡秘星云的瞬间,突然炸裂。
随后,本该消失的卡牌却发生了诡异的变化,它们被无限拉长,复制,扭曲,变成了一座由无数可能性与谬论构成的,闪烁不停的桥梁。
星柒踏上桥梁。
刹那间,她被抛向名为知识的暴风眼。
螺旋尖塔书楼的内部并非走廊与房间,相反,它是概念的腹腔。
巨大的、活着的书籍并非搁在架上,它们漂浮在粘稠的、散发着陈腐星光气味的空气中,书页如同蝠鲼的翅膀般缓慢扇动,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沙沙”声。
那并非纸张摩擦,而是无数细小的、由液态阴影构成的文字在重新排列组合时发出的呻吟。
不过,这些并不重要。
邪神必有心脏,每一个怪诞也必定有着核心,只需要找出核心,将其摧毁或者封存,想来,这才是积分的获取方法。
但是,它们已经察觉到了黑发少女。
一本以人皮为封、镶嵌着痛苦水晶为标题的巨著缓缓调转“身体”,其书页猛地张开,露出其中并非文字,而是不断上演的、所有阅读者最终疯癫惨死的瞬间循环。
似乎是在警示着来人,但更多是想要欣赏求饶丑态的美丽。
可猎物不为所动。
一种名为“挑衅”的字眼印刻在巨著的表皮上。
它咆哮着,唤醒了另一种生物。
知识的衍生物。
它们如同扭曲的抄写员,由蠕动的墨汁和破碎的语法构成,用针尖般的附肢在虚空中刻写永无完结的注疏。
完全沉浸在自身疯狂的编纂工作中的它们抬起了“脑袋”,它们脸上的皱纹睁开,露出黑黢的瞳孔。
星柒掏出一张塔罗牌,顺手将其翻面。
“大阿卡纳,星星。”
纯白的大眼睛跳出禁锢祂的卡牌,紫色的火焰从牌端复苏,濯尽空中的混沌。
焰尾处,紫色构成了梦幻的云彩,烧灼出点点银辉。
黑暗只得扭头躲起来。
黑发少女借着银辉的牵引,朝着一处黑暗看去。
那里,一本毫不起眼的、以某种黯淡金属为封面的书籍静静悬浮。
它没有扇动书页,没有散发低语,只是存在着,像一个黑洞,吸收着周围所有的光与声。
是它。
没有标题。没有作者。
只有一道深深的刻痕,仿佛被某种巨爪划过。那刻痕的形状,像是时间的爪印,是破碎时间的嘶吼。
就在星柒的触碰发生的瞬间——
——整个螺旋尖塔书楼震动了。
不是物理的震动,而是存在层面的震颤。所有书籍同时发出尖锐的警告嘶鸣!
那些沉睡的概念核心开始苏醒,投来漠然却致命的“目光”!试图驱赶这个不知名的小偷。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语毕,银辉猛地一颤!
占卜师强大的念力唤来了整片星空!
银辉击溃着无序的空间,玻璃破碎的“咔嚓”声演奏着近似于“秩序”的旋律,让每一个“无序”概念粉身碎骨。
书馆。
它无能狂怒。
终于,在星火沐浴下,倾斜倒塌。
积分宝到账0721。
“布豪!”
黑发少女意识到了关键问题。
此时的书馆已经开始“无序”的坍塌,可它不再拘泥于精神攻击,换句话说,墙面的崩塌,地面的裂缝都是真实的物理攻击。
而占卜师只能应对精神层面的冲击,如果改变现实,就需要媒介。
需要再次“点燃”一张塔罗牌。
可黑发少女觉得这并不值得。
也就是说…得用腿跑出去。
“最省事的办法,只有变成狐娘了吗…不过附近应该没什么人,只希望不要被发现吧。”
看着头顶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房屋碎片,黑发少女咬咬下唇。
只能如此了!
就在少女下定决心时,她突然感受到了一个熟悉的气息…
——希尔•娜维娅!
一道冰冷的、绝对笔直的“线”。
它突兀地刺入这沸腾的混沌图景,像一柄灼热的银刀划开腐烂的血肉。
它所经之处,狂乱舞动的非欧几里得结构发出被灼烧的嘶响,短暂地僵直、固化,被迫回归到一种冷酷、却可被理解的几何形态。
她立于那道银芒的源头。
“星…月绮夕小姐,你还好吗?”
远处,传来金发少女的关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