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佩拉,您还记得,守护于此的初衷是什么?”
老人的身形不断颤抖,他猛地抬起头来,像是一头猛兽,狠狠地盯着星月,盯着面前这个“无知”的少女。
“你又知道什么,小姑娘!”
他的声音不再像开始一样断断续续,也不再是尖锐与低沉的矛盾混合体。
“凭什么是我?”
“凭什么我要在这里守护乃至千年万年?!”
“就凭那莫须有的道德吗?”
面对这咄咄逼人的气势,星月毫不避讳。
“就凭您年幼天真的梦,凭您的无知,凭您…不是在缅怀过去,而是。”
星月顿了顿,感受着手心中「女祭司」冰凉的触感,她的眼神越发坚定,说出了那个答案。
“您真正想要的,是把过去的您,找回来。”
“……”
长久的沉默。
老人只是静静地“看”着星月,那目光中的冰冷怒意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仿佛凝视着时间尽头的悲哀与……权衡。
终于,老人缓缓地,闭上了他那浑浊的双眼。
当他再次“睁开”时,那眼中不再有波动,只剩下一种令人心碎的、绝对的平静。
他抬起半透明的手,轻轻拂过空中,仿佛在抚摸流逝的时间。
“你说得对。”
随着这句话落下,院长室内那令人窒息的沉重感骤然减轻,地板上的阵图光芒稳定下来,不再闪烁,仿佛某种内在的冲突已然平息。
老人的身影开始变得更加透明,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
在枯萎的彼岸花海深处,月绮夕推开了一扇不起眼的木门。
门后并非现实中的任何地方,而是一间温馨的木屋。
这是他当年完成封印计划的真实场景再现。
木屋里弥漫着淡淡的茶香,壁炉里跳动着虚幻的火焰,恩佩拉坐在一张摇椅上,姿态平静得仿佛只是在等待一位老朋友。
他不再是分裂的三重幻影,而是以最完整的形态出现,而是一位目光清澈中带着疲惫的年轻男人。
“你来了,占卜师。”
恩佩拉的声音温柔而真实。
“请坐。这是我最后能营造的安宁了。”
月绮夕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目光扫过屋内。
桌上摊开的设计图,墙上挂着的孤儿院旧照片,角落里摆放的教廷勋章……
这里记录着一个现实修缮者的一生。
“很抱歉要以这样的形式与你相见。”
恩佩拉轻声说。
“外面的情况,我已经感知到了。”
月绮夕取出微微发烫的「死神」牌,放在桌上:“封印正在崩塌,但死亡并非唯一的终局。”
恩佩拉凝视着卡牌,露出一丝苦笑:“当年我选择将自己化作封印时,就明白这只是一时之计。邪神“秩序癌肿”的本质就是侵蚀,它终会找到漏洞。”
木屋突然轻微震动,墙上的照片歪斜了几分。恩佩拉的神色却依然平静。
“你知道吗?”
他说。
“我最大的遗憾,不是牺牲自己,而是没能找到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作为一个修缮者,却只能做出这样粗糙的修补。”
月绮夕轻轻摇头。
“有时候,最伟大的修缮不是追求完美,而是懂得在适当的时候放手。”
她指向墙上的一张照片。
——那是年幼的恩佩拉在孤儿院花园里微笑的模样。
“你守护的从来不只是封印,而是这些珍贵的回忆。”
“你已经做到了。”女孩的声音格外柔和,“现在,是时候让这份守护以另一种形式延续了。”
她展开所有的塔罗牌,七十八张卡牌在木屋中飞舞,每一张都映照出恩佩拉生命中的一个片段。
「战车」记录着她前往教廷的征程,「力量」见证她成为修缮者的决心,「星星」照亮她设计封印的深夜……
“我明白了。”
恩佩拉站起身,走到窗边,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外面真实的景象,枯萎的花海,龟裂的大地,以及从裂缝中渗出的不祥阴影。
“是时候完成最后的修缮了。”
当两道身影一同走出木屋的瞬间,整个幻境开始消散,恩佩拉化作一道纯净的光芒,与月绮夕手中的塔罗牌共鸣着,缓缓沉入大地。
在光芒完全消失前,月绮夕听见了恩佩拉最后的声音,不再是沉重的责任,而是如释重负的轻语:
“这一次的修缮,应该能维持很久很久了...”
当月绮夕重新站在现实的花海中时,手中的塔罗牌已经失去了光泽。
但她知道,恩佩拉终于以最圆满的方式,完成了她作为现实修缮者的最后使命。
一切,似乎结束了。
真的吗?
……
火,那是焚尽一切的大火。
不是温暖的壁炉,而是吞噬一切的,冰冷的火焰。
孤儿院在火焰中发出扭曲的呻吟,木材的爆裂声如同垂死的哀嚎。
在火场的最中心,那片曾经是餐厅的空地上,院长奶奶安静地坐在那里。
而她身下不是摇椅,只是地上。
她苍老的脸庞被跳跃的火光映照得忽明忽暗,眼神却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了然的疲惫,凝视着前方那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存在。
淡淡开口,那是能穿透这卑劣火焰直击灵魂的声音,尽管它是那么,那么的沙哑。
“孩子…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
“****”(不可描述)
没有得到任何回答,只有“寂静”的火焰,缓缓包裹住奶奶的身躯……
……
赤红色的发丝,在斜照的阳光下仿佛灼烧的余烬,勾勒着她恬静而深邃的侧影。
她慵懒地眯着眼,像一只餍足的猫,品味着暮色降临前最后一盏温热的浓茶。
茶香苦涩,恰如她眼底那片即将被夜色浸染的天空。
我们可爱的教皇大人,菲萝诺丝小姐,高踞于座,身影在渐沉的天光中凝固如一尊圣像。
然而,她的目光却穿透虚空,定定地锁向某个既定的方向,仿佛能烧穿一切阻隔。
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在她唇角无声铺陈开来。
“秩序癌肿,恩佩拉(The Emperor)先生。”
“我可以认为,你这是在想我问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