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典礼的喧嚣如同潮水般退去,庄严肃穆的大礼堂渐渐空寂。
而在院长奥罗拉·银辉那间摆满古籍、悬挂着精密星象图与大陆地图的办公室内,另一场对话刚刚开始。
菲萝诺丝教皇陛下已然卸下了那身过于沉重的礼袍。
她只穿着一件样式简单的白色连衣裙,踢掉了鞋子,蜷腿坐在那张宽大厚重的堆满卷宗的办公桌一角,白皙的小腿在空中轻轻晃荡。
她手里把玩着奥罗拉院长桌上一个用于演示基础元素聚散的悬浮在半空中的水晶棱镜,指尖一点,那棱镜便滴溜溜地转个不停。
豪玩。
奥罗拉院长站在窗边,望着楼下逐渐散去的新生人流,神色平静,只是金边眼镜后的目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慎。
“哎呀,真是充满活力的一群小家伙呢,看着就让人心情愉快~”
菲萝诺丝率先开口,声音轻快,与方才在台上的教皇姿态判若两人。
“尤其是那个叫月绮夕的孩子,反应真有趣,是不是呀,奥罗拉?”
奥罗拉院长转过身,走到桌前,并未对教皇这过于随意的坐姿发表意见,只是平静地回应:
“陛下,‘随机’点到她,恐怕并非一时兴起吧。她的入学档案,我看过。”
“这或许与您的初衷不否吧。”
“将她置于如此显眼的位置,您的考量是?”
“嗯哼~”
菲萝诺丝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碧绿的眼眸依旧盯着旋转的水晶,嘴角弯起狡黠的弧度。
“这么优秀又‘特殊’的孩子,放在人群里蒙尘多可惜。稍稍给她一点‘阳光’,才能看看她能成长到哪一步嘛。”
“毕竟,她可是我们教廷最有“天赋”的占卜师,虽然……用了点特别的方式入学。”
奥罗拉院长微微蹙眉:
“陛下,学院是求学之地。过度的关注,对她而言未必是好事,也可能扰乱学院的秩序。”
“而且,您派她来探查邪教徒,如此高调,是否会打草惊蛇?”
“探查邪教徒是明面上的任务。”
菲萝诺丝终于停下了拨弄水晶的手指,抬起眼,眸中的嬉笑之色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思量。
“至于女装,单纯是我想看。”
要是月绮夕在这里,恐怕已经竖中指破口大骂了。
“但科恩圣者从孤儿院废墟带回来的报告,虽然结论是‘疑似邪教徒仪式所致,残留污染已惰化’,可其中的一些细节描述……令人不安。”
奥罗拉院长神色凝重起来:
“您是指报告中提到的,那些规则被强行‘重构’而非‘破坏’的痕迹?以及那种试图抹杀一切变量的倾向?”
“没错~”
菲萝诺丝的声音依旧轻快,但内容却不再轻松。
“这不像我们熟知的任何邪神崇拜。那些混沌的家伙更喜欢破坏、扭曲,而非建立某种冰冷的、僵化的‘秩序’。”
“科恩可能没有意识到,或者意识到了但缺乏证据不敢妄下论断,但他所描述的景象,隐隐指向了某种……更本质、更可怕的威胁。一种可能侵蚀世界根基的东西。”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仿佛能穿透空间,看到那个正在人群中低调前行的黑发“少女”。
“月绮夕的天赋无与伦比,她的灵觉或许能捕捉到那些被常规探查忽略的更深层的‘杂音’。”
菲萝诺丝继续道,语气带着一种期待。
“我让她接触那个‘阈限感知社’,也并非完全随意。那群孩子探索的‘界限’,与科恩报告中描述的异常,在某种程度上或许存在某种隐秘的关联。”
“让她在学院这片看似平静的水面下活动,既能追查邪教徒,也可能意外触碰到那些隐藏在正常秩序之下的、更危险的涟漪。”
“但这依然风险极高,陛下。”奥罗拉院长语气严肃。
“无论是对于月绮夕个人,还是对于学院的稳定。她或许会接触到远超她当前能力所能驾驭的危险。”
“而且,那个社团的符号…似乎并非“人类”所为。”
“很敏感嘛……奥罗拉。”
“那是我们的朋友,我希望,你……”
菲萝诺丝轻声一笑,虽然她只说了一半,但奥罗拉已经明确的知道这并非她所能企及的事情。
“更何况,风险与机遇并存嘛,奥罗拉~”
菲萝诺丝歪着头,笑容重新变得甜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如果我们面对的,真是一种未知的、足以动摇秩序根基的威胁,那么我们就需要最敏锐的触角去感知它。”
“月绮夕就是这样的触角,我们需要她……为我们带来更多、更真实的信息。”
“毕竟,在真正的风暴来临前,多一分了解,就多一分胜算。”
她跳下桌子,赤足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走到院长身边,拍了拍她那身严肃的法袍,语气带着几分哄劝:
“好啦,我知道你心疼学生,注重规矩。”
“放心吧,我会让‘影子’看好她的,至少保证所有人的基本安全。”
“至于学院这边,就麻烦你这位院长大人,在必要的时侯……行个方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咯?”
“毕竟,为了应对潜在的危机,让我们的‘小占卜师’经历些风浪,总比让她在温室里错过关键线索要好,不是吗~?”
说完,她也不等奥罗拉回应,菲萝诺丝教皇哼着歌谣的脚步声刚刚消失在走廊尽头,而奥罗拉院长办公室内凝重的空气尚未完全流动起来。
她站在窗前,望着楼下广场上最后几簇散去的新生,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窗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