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撑着手臂想完全坐起来,却感觉身体异常沉重。
“长老醒了!”
“快,拿血酿来!”
“兄长,您感觉如何?”
几道身影迅速围拢到床边,挡住了烛台摇曳的光线。
他们穿着复古的礼服或长裙,面色是一种不见日光的苍白,容貌俊美却带着非人的诡异感。

林峰警惕地向后缩了缩,目光扫过这些陌生的面孔。
‘婉茹,婉茹她怎么样了?’他正欲问出口,却止住了,
‘这群人不明来历,如果贸然暴露毛婉茹的名字,会不会对她不利?’
于是他改口道:“你们是谁?这是哪里?”
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鬓角已有几缕银丝的男人上前一步,他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礼服,脸上带着一种既关切又习以为常的神色:“大哥,你又忘了。我是约翰,你的弟弟。”
他指了指旁边一位穿着墨绿色长裙、眼角已有细密皱纹的女士,“这是三妹。”
林峰看着这两个自称是他弟妹的人,他们看上去比自己年长至少十岁不止。
他脑中一片空白,没有任何关于亲人的记忆。
一个更年轻的少年端着一杯暗红色的液体凑过来,语气恭敬:“叔父,您刚凝聚魂焰,灵魂不稳,先喝点血酿稳固一下。

林峰没有接,只是盯着自称弟弟的约翰:“凝聚魂焰?失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三妹用丝绸手绢轻轻擦拭林峰的额头,动作熟练,语气带着疲惫的宽容:
“每次强行凝聚魂焰冲击更高阶位,你都会这样,记忆混乱一阵子。我们都习惯了。”
她叹了口气,“只是这次,时间有点不巧。”

约翰接过话头,脸色凝重起来:“大哥,‘血杀’最近的行动越来越频繁。我们的线报说,他可能已经嗅到这座城堡的异常了。”
他压低声音,“如果你今天还不能苏醒,我们只能启动备用方案,把你转移到乡下的农舍去。那里更隐蔽,但也更……简陋。”
这时,一个穿着精致西装、看起来较为沉稳的青年开口,他是林峰的侄子:
“叔父,虽然我们在人类社会的身份尚未暴露,您和约翰叔叔还是议会的议员,但‘血杀’此獠狡诈无比。我们不敢赌他有没有发现蛛丝马迹。”
他的眼神里透着担忧,“城堡虽然坚固,但目标太大,终究不安全。”
林峰靠在床头,消化着这些信息。
血族?长老?魂焰?血杀?议员?
每一个词都像重锤敲打着他空白的记忆。
他看向床边这些“亲人”,他们眼中是真切的担忧,但那份熟稔和理所当然,却让他感到无比疏离和荒谬。
他尝试回忆,却只引来更剧烈的头痛,以及脑海中一闪而过的、一张模糊的、带着泪痕的人类女孩的脸庞——毛婉茹。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混乱,目光最终落在弟弟林巍身上:“把现在的情况,详细告诉我。所有。”
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属于“长老”的威严。
约翰与其他几人对视一眼,似乎松了口气——大哥虽然失忆,但本能还在。
他拉过一把高背椅坐下,开始讲述这个林峰既陌生又仿佛本该属于他的、危机四伏的血族世界。
约翰的声音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格外低沉,像在叙述一个古老的噩梦。“……这座城堡只是我们暂时的庇护所。现在留在这里的,有三妹、四妹、五妹和六妹,还有她们的丈夫和孩子。”
他顿了顿。林峰发现他的手指正紧张地扶着高背椅的扶手。
“这里本是血之国,曾是我们的疆土。可现在……以盖尔和‘血杀’为首的那批血刺客,像猎人剿灭野兽一样,把我们逼到了绝境。我们……快要绝种了。”
吸血鬼,血族,不老不死?这听起来像是恩赐,但在这个世界里,却成了原罪。
约翰解释说:这座城堡是我们暂时的庇护所,有三妹、四妹、五妹和六妹,以及四个妹夫和他们的孩子;这里是血之国,以前是血族的天下,但现在被以盖尔、血杀为首的一批血刺客给逼到快要绝种的地步。
他们根本不是什么强大的血族,他林峰也不是什么高贵的长老,更像是阴沟里见不得光的老鼠,只能在夹缝中苟延残喘。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烛火投下的影子在墙壁上扭曲晃动,像不安的幽灵。
只有几个年幼的侄辈在角落的毯子上摆弄玩具,发出轻微的磕碰声。
就在这时——
“咚!咚!咚!”
沉重的敲门声毫无预兆地响起,像丧钟一样敲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声音来自城堡那扇厚重的橡木大门。
房间里瞬间死寂。连孩子的动作都僵住了。
下一秒,卧室的门被猛地撞开。
四妹夫冲了进来,他的礼服领口歪斜,脸上毫无血色,瞳孔因为恐惧而缩成了针尖。
“血杀!”他几乎是嘶吼出来,声音劈裂,“他们来了,一整个小队!已经到了门口。两位长老,快,躲起来!”
恐慌像瘟疫一样瞬间蔓延。
女眷们猛地站起,裙摆带倒了椅子。
孩子们被大人一把搂进怀里,捂住嘴巴,压抑住即将脱口而出的惊呼。
“从密道走!掩护好林峰长老。”约翰反应极快,一把抓住林峰的手臂。
林峰被他拖着,踉跄地冲出卧室,汇入慌乱的人流。
走廊里一片混乱,脚步声、压抑的喘息声、孩童的呜咽声交织在一起。
他们刚冲进大厅旁一间连接着秘密暗室的休息厅,就听到城堡大门方向传来一声巨大的、木材碎裂的爆响。
紧接着是沉重而整齐的靴子踏在石地板上的声音,由远及近,如同死神的鼓点。
“来不及了!”约翰脸色惨白,猛地推开墙壁上一幅巨大的挂毯,露出后面一个仅容数人藏身的狭窄暗室入口。
“进去!”
林峰、约翰,以及几个反应最快的女眷和年轻子侄,像受惊的沙丁鱼一样挤了进去。
暗室的门在身后合上,世界瞬间陷入一片绝对的黑暗和死寂,只能听到彼此狂乱的心跳和压抑的呼吸。
就在这时,林峰感觉到身边有细微的动静。
他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勉强看到,他那个看起来只有人类少女年纪的侄女,正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一颗眼球从眼眶中取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