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隗……袁绍……联盟……”
魏良(董卓)咀嚼着这几个词,胖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有手指在案几上无意识地敲击着,发出沉闷的嗒、嗒声。
李儒垂手站在下方,等待着暴风雨的来临。按照相国以往的性子,此刻应该已经暴跳如雷,下令抄家灭族了。
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良久。
魏良(董卓)忽然嗤笑一声。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冰冷的嘲讽。
“好啊,真好。”他慢悠悠地说道,肥硕的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袁本初这小子,翅膀硬了,敢跟他叔父合起伙来给咱家下绊子了。”
李儒有些意外于这反常的平静,试探着问道:“相国,是否立刻派兵包围太傅府,将袁隗及其党羽一网打尽?趁其联盟未成,先断其一臂!”
这是最直接,也最符合董卓风格的做法。
魏良(董卓)却摇了摇头。
“不。”他吐出两个字。
李儒愣住了。
“现在动袁隗,就是告诉全天下,咱家怕了。”魏良(董卓)眯起眼,眼神里闪烁着一种李儒从未见过的、类似于猎人般的狡黠,“袁家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杀一个袁隗容易,但会把所有摇摆不定的墙头草,都逼到袁绍那边去。”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
“咱家不动他。非但不动,咱家还要升他的官!”
“升官?”李儒彻底糊涂了。
“对!”魏良(董卓)胖脸上露出一丝狞笑,“他不是喜欢在背后搞小动作吗?咱家就把他放到明面上来!拟旨,加封袁隗为太师,录尚书事,让他给咱家好好‘分担’国事!”
李儒瞬间明白了。
明升暗降,架在火上烤!
把袁隗捧得高高的,让他成为众矢之的。同时,录尚书事意味着要处理大量繁琐政务,既能消耗其精力,也能更方便地监控其一举一动。若他推辞,便是抗旨不尊;若他接受,就等于被绑在了董卓的战车上,至少表面上如此。
高!
实在是高!
这一手,比直接杀人狠辣多了!
李儒看向魏良(董卓)的目光,第一次带上了真正的、发自内心的敬畏。相国似乎……比以前更加深不可测了。
“相国英明!属下即刻去办!”李儒心悦诚服地躬身。
“慢着。”魏良叫住他,“光这样还不够。关东那些鼠辈,以为抱成团就能吓住咱家?做梦!”
他站起身,踱了两步。
“文优,你说,这联盟最怕什么?”
李儒沉吟片刻:“联盟初成,各怀鬼胎,最怕……互相猜忌,利益不均。”
“没错!”魏良(董卓)一拍手,“所以,咱家要给他们……送!礼!物!”
他走到书案前,抓起一支笔,又嫌弃地扔下——这时代的毛笔他用不惯。
“你,代笔。”
“以皇帝的名义,发几道诏书。”
“第一道,斥责袁绍身为渤海太守,不思报国,反而擅起刀兵,图谋不轨!削其爵禄,责令其即刻解散军队,只身入洛阳请罪!”
李儒一边记录,一边点头。这是正招,占据大义名分。
“第二道,”魏良(董卓)眼中闪过一丝恶趣味,“加封公孙瓒为前将军,蓟侯,令其督幽、并、冀三州军事,讨伐不臣!”
李儒笔尖一顿,眼中精光大盛!
妙啊!
公孙瓒与袁绍相邻,素有旧怨!这道诏书一下,等于在袁绍背后埋下一颗钉子!公孙瓒就算不立刻动手,也绝不会让袁绍好过!联盟内部首先就会出现裂痕!
“第三道,”魏良(董卓)越说思路越清晰,“诏令徐州牧陶谦,荆州牧刘表,让他们运送粮草至洛阳,以资国用。就说……朝廷要整备兵马,平定关东之乱!”
李儒忍不住拍案叫绝:“相国此计大妙!陶谦、刘表皆是汉室宗亲或自诩忠臣,若遵命,则削弱联盟潜力;若抗命,则暴露其虚伪面目,更能离间他们与袁绍的关系!此乃阳谋!”
魏良(董卓)满意地哼了一声。
用朝廷大义的名分,去拆解对方看似牢固的联盟。这就是信息差和格局带来的优势。
“去吧,立刻去办。让诏书走得比袁绍联盟的消息更快!”
“属下明白!”李儒拿着刚写好的诏书草稿,脚步匆匆而去,背影都带着一股兴奋。
处理完这最紧迫的外部危机,魏良(董卓)刚松了口气,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外面就传来一阵喧哗。
“相国!李傕、郭汜二位将军求见!”董璜进来禀报,脸色有些紧张。
魏良眉头一皱。这两个西凉军的核心悍将,这时候跑来干嘛?
“让他们进来。”
很快,两名披甲带刀、浑身散发着剽悍气息的将领大步走了进来,身上还带着校场上的尘土味。
“末将李傕(郭汜),参见相国!”两人抱拳行礼,声音洪亮,但眼神里带着明显的不服气。
“何事?”魏良(董卓)沉声问道,心里大概猜到了几分。
李傕性子更急,直接开口:“相国!听说您让吕布那三姓家奴带兵去打上党了?还许了他一成缴获?俺们西凉弟兄跟着您出生入死,凭什么好处都让并州那帮外来户占了?”
郭汜也帮腔道:“就是!相国,弟兄们心里都不服气!打张扬那种货色,俺们西凉铁骑一个冲锋就能踏平!何必用吕布?”
果然来了。
西凉军内部的骄横和排外,开始冒头了。
魏良(董卓)心里冷笑,脸上却露出不悦:“怎么?咱家用谁,还要向你们交代?”
两人见他脸色沉下,气势稍微一窒,但还是梗着脖子。
李傕嘟囔道:“末将不敢!只是弟兄们觉得不公!”
“不公?”魏良(董卓)猛地提高音量,“好啊!觉得不公是吧?咱家给你们机会!”
他站起身,走到两人面前,肥胖的身躯带着强大的压迫感。
“吕布去打上党,那是小打小闹。真正的硬仗,在后面!”
他指着东方。
“关东那帮土鸡瓦狗,马上就要凑到一起了!那才是你们西凉好汉建功立业的时候!”
“到时候,谁斩将夺旗最多,谁攻下的城池最多,咱家一样论功行赏!缴获的钱粮,咱家拿出两成,分给有功将士!比吕布那一成,多一倍!”
画饼!
拉高期待!
先把你们的胃口吊起来,把矛盾转移到外部敌人身上!
李傕、郭汜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两成!还是打关东那群“土鸡瓦狗”!
这可比跟吕布抢上党那点残羹冷炙有吸引力多了!
“相国此言当真?”李傕急声问道。
“咱家一言九鼎!”魏良(董卓)斩钉截铁,“但前提是,都给咱家把兵练好!别到时候上了战场,软得像滩泥,给咱家西凉军丢人!”
“相国放心!”李傕把胸膛拍得砰砰响,“俺们西凉儿的汉子,个个都是好样的!就等相国一声令下,把那帮关东鼠辈的脑袋拧下来当夜壶!”
“很好!”魏良(董卓)满意地点点头,“去吧。约束好部下,抓紧操练。仗,有你们打的!”
“末将遵命!”
李傕、郭汜兴冲冲地走了,来时的怨气一扫而空,满脑子都是未来在关东抢钱抢粮的画面。
打发走这两尊煞神,魏良(董卓)感觉有点心力交瘁。
这平衡各方势力,简直比跑一千米还累。
他信步走到书房附近,想静静心,却听到里面传来轻微的翻动竹简的声音。
推开门。
只见蔡琰正跪坐在一堆书简前,纤细的手指拂过竹片上的刻痕,神情专注。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侧脸和素衣上,仿佛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听到动静,她抬起头,见是魏良,连忙起身行礼:“相国。”
“在看什么?”魏良走过去,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那么吓人。
“是一些关于关东各州郡风土人情的记载。”蔡琰轻声回答,眼神清澈,“民女想着,或许……或许对相国有些用处。”
魏良(董卓)心中一动。
他看向她刚刚翻阅的那卷竹简,上面似乎提到了……兖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