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与九程子轻柔的声音念出那个编号和名称时，我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几秒。
SSS-07，「缢首的优等生」。
光是这个名字就让人脊背发凉。我下意识地抓紧了九程子的袖口，那柔软的布料和淡淡的橘子花香给了我一丝微不足道的勇气。
“她……她怎么会在这里？”
我的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了，仿佛怕惊扰到那个背对着我们的模糊身影，
“这里不是学校吗？SSS级怪谈不应该很难找吗？”
九程子红宝石般的眼眸凝视着走廊尽头，眼神里没有恐惧，反而带着一种了然和……一丝怜悯？
“优等生小姐的情况比较特殊。”
她也放低了声音，像是在分享一个秘密，“她无法被完全收容。
她的‘领域’就是‘校园’，尤其是那些充斥着考试压力、竞争和……绝望情绪的地方。”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那个模糊的身影微微动了一下。她并没有转身，但那种被无形之物牵引着脖颈的扭曲感更加明显了。
空气中那股铁锈和旧书的霉味似乎也浓郁了一点点。
“那我们……要不要报告月岛校长？”
我第一时间想到了那个笑面狐狸。虽然她坑了我，但这种级别的怪谈出现在普通教学楼里，怎么看都是重大安全事故吧！
九程子却轻轻摇了摇头，她转过头看我，眼神有些复杂。
“月岛校长知道的。而且，优等生小姐通常不会主动攻击……除非，触犯了她的‘规则’。”
“规则？”
“嗯。”
九程子点了点头，
“比如，在考试中作弊，或者……浪费她的时间。”
浪费她的时间？
这是什么奇怪的规则？
还没等我细想，那个背对着我们的身影，突然——动了！
她不是转身，而是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如同提线木偶般的姿势，整个身体僵硬地、一格一格地转了过来。
我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她的脸……很清秀，甚至可以说是苍白而美丽，但那双眼睛却空洞无神，没有任何焦点。最让人不适的是她脖颈上那道清晰的、深紫色的勒痕，以及她脑袋那不自然的歪斜角度。
然后，她抬起了手——
一只苍白得毫无血色的手，指向了我
“！！！”
不是吧？！
我什么都没干啊！
我今天连考试都没有！
就在我冷汗直冒，思考着是立刻拉着九程子跑路，还是当场装死的时候，那只苍白的手却缓缓移动，指向了我……身旁的墙壁？
不，是指着墙壁上贴着的一张纸。
那是一张……月模拟考的排名榜。
而我的名字，赫然挂在最后一个，用鲜红的笔标记着，格外刺眼。
“宫春凉……总分……98？”
那个模糊的女生，或者说，优等生小姐，开口了。她的声音飘忽不定，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沙沙的杂音，但奇异地，每个字都清晰地钻入我的耳朵。
“选择题……蒙对三题，填空题……全错，解答题……只写了‘解’和几个看不懂的公式……”
她居然知道我的做题习惯？！
我的脸颊瞬间爆红，刚才的恐惧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公开处刑给冲散了。
“等等！你、你怎么知道的？！”
这比她是SSS级怪谈还让我震惊！
优等生小姐空洞的眼睛似乎“看”向了我，那歪斜的脑袋让这个动作显得更加诡异。
“所有……发生在校园里的……成绩……我都知道……”
她断断续续地说着，那只手缓缓放下，又重新抬起，这次，直直地指向了我。
“你……浪费了……宝贵的……学习时间……”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擒住了我！
周围的景象开始扭曲，光线暗淡下来，仿佛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了我，和这个指责我浪费时间的缢首优等生！
“等、等一下！”
我急忙喊道，
“我没有浪费！我那是……是战略性放弃！对！战略性放弃！把时间用在更有意义的地方！”
“比如……睡觉……和……吃饭……”
优等生小姐毫不留情地揭穿了我，她的声音里似乎带上了一丝……不满？
我感觉脖颈处传来一阵微弱的、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勒住的窒息感！
“凉同学！”
九程子担忧地握住了我的另一只手。
完蛋！
她难道……
真的要因为我是个学渣而干掉我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那被奖金和福利激发过的头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起来！
“等等！优等生小姐！”
我急中生智，大声喊道，
“你存在的意义，是不是就是为了督促学生学习，避免他们因为懈怠而走上……呃……不归之路？”
优等生小姐的动作顿住了，缠绕在我脖颈上的无形之力也微微一滞。
她空洞的眼睛似乎有微光一闪而过。
有效果！
我趁热打铁，脸上堆起自以为是，最真诚的笑容：
“你看，你惩罚我这样一个无可救药的学渣，意义不大对不对？
我烂泥扶不上墙啊！
但是！如果你帮助我，一个倒数第一，取得了进步！这岂不是更能体现你存在的价值？更能彰显‘学习’的意义？这绝对是功德无量啊！”
我深吸一口气，抛出了最终提议：
“所以！优等生小姐！请给我一个机会！请帮我……补课吧！”
空气死寂。
九程子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优等生小姐那歪斜的脑袋，似乎……歪的角度更大了些？
她空洞的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类似“困惑”和“茫然”的情绪。
过了好几秒，她那飘忽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明显的不确定：
“……补……课？”
“对！补课！”
我用力点头，眼神灼灼，
“就从我最弱的数学开始！我相信，在您这位SSS级优等生的悉心指导下，我的成绩一定能突飞猛进！
这绝对比你简单地惩罚一个学渣更有成就感，对吧？”
我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反应。
只见她周身那种冰冷的、令人窒息的气息，正在慢慢收敛。空气中那股铁锈和霉味也淡了一些。
她歪着头，仿佛在思考我这个提议的合理性。那僵硬的、提线木偶般的姿态，竟然透出了一丝……认真的意味？
“……证明……学习的……价值……”
她喃喃自语。
“对对对！证明学习的价值！”
我赶紧附和。
终于，她缓缓地、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那个动作依然僵硬，但却让我的心落回了肚子里。
“……可以。”
她同意了！
紧接着，我感觉到一股冰冷的气息缠绕上我的手腕，低头一看，一个由淡淡灰雾形成的、类似腕表的东西出现在我左手手腕上，上面模糊地显示着一个倒计时——
23:59:59。
“明晚……此时……此地……第一次……辅导……”
优等生小姐的声音渐渐飘远，她的身影也开始变得愈发透明，
“迟到……或缺席……视为……浪费……我的……时间……”
话音刚落，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
周围扭曲的景象恢复正常，阳光重新变得明媚，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幻觉。
只有我手腕上那个冰冷的、正在倒计时的灰雾腕表，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证明着SSS级怪谈「缢首的优等生」，刚刚给我下达了补课通知。
我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被九程子及时扶住。
“凉同学……你……”
九程子看着我，表情复杂得难以形容，有震惊，有担忧，还有一丝……敬佩？
“你居然……邀请SSS级怪谈给你补课？”
我喘了几口粗气，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突然嘿嘿笑了起来。
“嘿嘿……小橙子，你想想，”
我抬起手腕，指着那个倒计时，“SSS级怪谈的一对一辅导啊！
这服务，在外面得花多少钱请家教才请得到？现在免费！还买一送一，附赠生命威胁，学习效率绝对杠杠的！”
“……”
她似乎被我的逻辑彻底打败了，半晌，才无奈地笑了笑，摇了摇头。
“不过，优等生小姐看起来……很严格。凉同学，你真的没问题吗？”
“安啦安啦！”我拍了拍胸口，虽然心里还有点发怵，但更多的是搞定了危机的庆幸和……发现了新捷径的兴奋！
“说起来，你刚刚叫我……小橙子？”
“没差啦，叫小橙子比较顺口嘛，你以后直接叫我凉就好了！”
见我没心没肺的样子，青与九程子只是笑笑不说话。
“为了不‘浪费她的时间’，我这次肯定会认真学的！而且，”我眼睛一亮，想起了那张福利清单，“说不定好好学习，成绩上去了，还能兑换那个‘高考加分资格’呢！一举两得！”
我，宫春凉，一个梦想是回家种地的咸鱼学渣，未来的生活轨迹，似乎因为月岛校长的卖身契变为收容怪谈的管理员，而彻底偏离了航道。
不过……好像，也不完全是坏事？
至少，在走向我的田园生活路上，不会再无聊了！
我看着手腕上不断减少的倒计时，心里默默盘算：
今晚得回去翻翻数学书了，至少……得知道“解”字后面该写点什么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