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月城的暮色浸着暖黄,炊烟从青瓦檐下袅袅升起,顺着涵江的风漫过街巷。梨沈月倚在客栈二楼的窗边,春风吹着,她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窗棂上的雕花,目光落在楼下熙攘的人间——挑着担子的商贩沿街吆喝,竹筐里的包子冒着白汽,孩童追着纸鸢跑过青石板路,笑声脆生生撞碎在暮色里。这是凡间最寻常的烟火,却让她想起灵剑宗终年不散的云雾,想起师尊苏婉月清冷淡漠的眉眼,心口忽然就漫上一层滚烫的执念。
“师尊应该知道我对她的心思吧?”她对着窗外的烟火喃喃自语,指尖卷着垂落的发丝,眼底漾开狡黠又执拗的光,“应该吧……就算不知道,或者知道了不回应,也没关系。”她抬手撑着下巴,嘴角勾起一抹雀跃的笑,“清冷又怎样?是高高在上的长老又怎样?我偏要把这一位美人仙尊好好调教,让她眼里满眼都是我呀嘿嘿!甩都甩不掉。”
念头刚起,脸颊就悄悄发烫。她想起修仙界的规矩,想起凡间的世俗,同性相恋从来都是禁忌,是被人戳着脊梁骨议论的异端。可那又如何?当年若不是那位仙女般、银白色头发像瀑布一样的美人师尊苏婉月斩杀了妖狐,说不定自己早已被妖狐当成仙丹炼化;若不是这位如仙女般的师尊给她一个家、教她修仙术,她恐怕还在被狐妖当作奴仆呼来喝去。师尊是她的光,是她活下去的全部意义,这点世俗束缚,她偏要亲手打破。
视线飘向床头的百宝袋,里面装着她熬夜改良的裙子。素白的面料绣着细碎的银纹,裙摆裁得比寻常仙裙短些,恰好能露出一截纤细的玉腿——她见过师尊练剑时偶尔露出的脚踝,莹白如玉,让她惦记了好些日子。“师尊穿这个肯定好看。”她美滋滋地想着,脑海里已勾勒出苏婉月身着新裙的模样:清冷眉眼配着娇艳裙装,玉腿在月光下泛着柔光,定能让她移不开眼!梨沈月心里打着攻心的算盘,满心都是想让这位美人师尊爱上自己。
她还盘算着,等回到灵剑宗,就拉着师尊去练武场上方的第五个观赏台。再过些日子便要下雪,那里能望见内门朱红大门,能俯瞰漫山遍野的白雪。师尊向来喜静,总爱待在殿里,活脱脱一个“宅女”,定是没见过那样壮阔的雪景。到时候让师尊穿上这条改良裙,她再提一嘴小时候的事,看师尊会不会红了耳根。
思绪忽然飘回童年。她刚入灵剑宗时,不过是个瘦小怯懦的孩子,怯生生地跟在苏婉月身后,眼里满是依赖。有时见些师姐师兄的服装与旁人不同,便小声嗫嚅着问:“师尊,那些师姐师兄的衣服,怎么和其他人不一样呢?”
苏婉月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唇边漾着淡淡的笑,眼里却盛满了宠爱与温柔:“那些是我的老师李贺长老的亲传弟子。”
她接着柔声问道:“我家梨儿想要什么颜色的?”梨沈月的眼睛是澄澈的蓝紫色,她立刻笑着嚷嚷:“师尊,师尊!我要紫色的,就要紫色!”本以为只是孩童随口的请求,没想到师尊竟真的亲手为她缝制。她至今记得,那件紫裙针脚细密,腰身是按她的身形特意修改,穿在身上又暖又合身,让她在一众弟子里赚足了羡慕。如今想来,师尊看似清冷,对她的心意,从来都藏在这些细枝末节里。
梨沈月望着窗边卖茶叶的小女孩,一段回忆悄悄浮上心头:上一回,她骗李贺长老说肚子疼,长老竟顺手将贴身玉佩给了她。她在心里嘿嘿偷笑,有了这玉佩,启动传送法阵便容易多了。
还有那回在凡间客栈的乌龙——她竟不小心撕了师尊的贴身肚兜。当时她看着手里撕了一半的布料,眼神都直了,回过神才见师尊用被褥把自己裹得像个小馒头。她没料到师尊会动怒,被猛地一推时,下意识就抓住了什么,只听滋啦一声,那件贴身衣物便被彻底撕坏。一想到当时师尊羞涩泛红的脸颊,还有那蚀骨的媚骨香气,她就越发着迷:“我这又可爱、又高高在上的冷仙尊啊~。”梨沈月倚在窗台上,喃喃低语,“师尊,你可就在徒儿的心尖上呢。”
“等回去,就把裙子送给师尊。”她握紧百宝袋,眼底满是期待,“再带她去看雪,说不准……还能牵牵她的手。”打定主意,她当即转身,“行吧,现在就走,赶紧退了客房。”
与此同时,灵剑宗的练剑场上,几名弟子收剑围坐在石桌边休息,话题不知不觉绕到了苏婉月身上。
“苏长老真是神仙模样,上次远远见了一面,即便穿着宽大的长老袍,也藏不住那份妩媚,容貌更是绝了!”一名弟子由衷赞叹。
“何止是模样,听说苏长老的厨艺也极好!”另一位女弟子接话,语气里带着担忧,“不知这一回,苏长老要受的惩罚是什么?”
“是啊是啊,‘天权更迭’的规矩摆在那儿,触犯了定然轻不了。”又有弟子附和道。
提到梨沈月,众人的语气更是满含羡慕。“说起来,梨师姐真是好福气,能做苏长老唯一的亲传弟子。”一名弟子叹了口气,“我听说,当年苏长老特意按梨师姐的身形,亲手缝制了紫色亲传弟子服,连针脚都细细斟酌,咱们可没这待遇。”
灵剑宗千里之外的凤林宗,林知雪正望着灵剑宗的方向出神,眉头微蹙。“师尊,您又在担心苏长老了?”身后传来清脆的声音,林久辞提着食盒快步走来,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
林知雪回头,看着自己的亲传弟子,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啊,整天就知道琢磨吃食,就不能多花点心思在修炼上?”
林久辞吐了吐舌头,将食盒递到她面前:“修炼哪有做饭有意思呀。师尊您看,我刚研究了凡间的泡馍做法,苏长老爱吃凡间美食,等做好了,明天就送去灵剑宗,顺便看看她的情况。”一想到天权更迭时苏婉月伤得极重,她心里便揪得慌,特意琢磨这道吃食,就是想让这位饭友能吃得舒心些。
看着弟子眼里的期待,林知雪的语气软了下来。她知道林久辞和苏婉月是趣味相投的好友,一个爱做,一个爱吃,关系向来极好。“也好。”她点了点头,“明天一同去灵剑宗,探望苏婉月。”
此刻的灵剑宗长老殿,气氛却异常凝重。李贺长老手持传音令牌,语气冰冷:“婉月,你破坏天权更迭的规则,按宗门规矩当受重罚!限你半个时辰内,速来长老大殿领罚!”话音落下,他又忍不住担忧地呢喃:“婉月啊,希望你的伤能早些好转,毕竟伤得这么重。”
而在灵剑宗练武场的第二个观赏台,两位弟子正热议着天权更迭时的变故。“真没想到,苏长老一个辅助型修士,竟能反杀赵炎那样的攻击型天才!”一名弟子满脸惊叹。
“那是自然,她可是长老级别的人物,即便偏向辅助,实力也远非我们能比。”另一位弟子附和道。
两人聊得投入,全然没注意到身后的动静——梨沈月已通过第三个传送法阵回到灵剑宗,法阵恰好就在第二个观赏台右侧。她抬手散去凡间的伪装,变回原本的模样,活动着筋骨嘟囔:“不愧是师尊教的法术,下次跟踪师尊,就用这个。”见不远处有弟子闲聊,她本想维持着答应师尊的清冷人设,默默走开,可刚走几步,就听到了“天权更迭”“苏长老受罚”的字眼。
她瞬间停下脚步,脸上先是掠过不可思议,随即转为震惊与慌乱。她猛地冲过去,紧紧抓住其中一名弟子的胳膊,声音颤抖:“我师尊怎么了?她受了什么伤?为什么要领罚?”
那名弟子被抓得有些疼,却还是急忙回应:“梨师姐,具体情况我们也不清楚,只知道李贺长老说苏长老破坏了天权更迭的规则,让她去领罚。我们见到苏长老时,她脸色极差,眼睛上绑着绷带,走路都不稳,看着格外虚弱。”
梨沈月的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师尊清冷的眉眼、小时候那件温暖的紫裙、幻想中穿新裙看雪的场景……所有美好瞬间轰然碎裂。她只知道,师尊受伤了,伤得很重,还要去受罚。
“师尊……”她喃喃自语,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猛地松开弟子的胳膊,她转身就往长老大殿的方向冲去。此刻的她,早已忘了御剑飞行,忘了体内的灵力,满心满眼都是苏婉月虚弱的模样。
裙摆被石子绊住,她重重摔在青石板上,膝盖磕得生疼,手心也磨破了皮,鲜血渗出。可她顾不上疼痛,立刻爬起来继续往前冲。她从怀中掏出亲传弟子的传音令牌,颤抖着输入灵力,一遍又一遍地呼叫:“师尊!师尊!”
风声在耳边呼啸,灵剑宗的云雾似乎比往常更浓,裹挟着刺骨的寒意。她跌跌撞撞的身影在山道上疾驰,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再快点,一定要赶到师尊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