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法秘境入口的光辉仍在山巅流转,辰月煌却已无暇他顾。
一只造型滑稽的机巧鹦鹉符傀正绕着他上下翻飞,翅膀扑棱间发出嘎吱作响的机械摩擦声,那双琉璃制成的眼珠毫无规律地乱转,透着一股流水线造物的廉价感。
"辰月煌,辰月煌…有你的传话消息。"鹦鹉用毫无波动的腔调重复着,像极了一个卡带的留声机。
辰月煌眉头微蹙。这类依靠灵力驱动、内嵌传讯法阵的机关造物,在他看来着实复杂难懂。
尽管小小橘曾试图教他操作现代器械,但他对那些繁复的操作手势兴致缺贫。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试探性地戳向鹦鹉的翅膀。动作生硬得像是第一次接触玩具的孩童。
"啪!"
力道没控制好,鹦鹉被打得在空中翻滚了两圈,零件嗡嗡作响,几片羽毛状的金属薄片飘落下来。
鹦鹉似乎被激怒了,猛地飞高,用更加生硬尖锐的语调重复:
"辰月煌!辰月煌!有你的传话消息!"
辰月煌微微歪头表示不解,再次伸手,这次目标是鹦鹉不断开合的喙部。那认真的表情,仿佛在研究什么上古法器。
"咔哒!"
手指不小心卡进了鸟喙的缝隙,鹦鹉剧烈地扑腾起来,试图挣脱,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嘎"声,像极了真正的禽类受惊。
一番徒劳的"人机搏斗"后,符傀终于放弃了让这位"上古遗老"自行读取信息的尝试。
它猛地挣脱开来,跌跌撞撞地飞向附近长廊的栏杆落下,仰起头,喉部的传讯晶石亮起微光。
下一刻,一个带着哭腔、模仿着四师妹芍瑶语气的声音,断断续续地播放出来:
"大…大师兄!不好了!桃林里…封印大师姐的冰块…裂开了!魔气异常把镇魔司和九大家族的人都引来了!我…我好怕…呜呜……"
它甚至惟妙惟肖地模仿着抽泣时气息不稳的颤音,看来现代的通讯方式在拟真度上确实大有进步。
"还…还有!那只青毛猫妖…就是之前景区的那个…她说你拐走了她的好姐妹,已经气势汹汹跑来望仑仙宗找你算账了!大师兄…怎么办啊…"
芍瑶的声音戛然而止,机巧鹦鹉的眼球转了又转,发出细微的齿轮转动声,显然是在查找最近的历史消息。
紧接着它再次张开嘴巴。
"你这个混蛋喵!你居然把我的姐妹兼下属给拐到望仑仙宗去了喵!我告诉你!家主大人发话了,你完了喵!"
妙掌那猫猫哈气的声音活灵活现,连愤怒时特有的尾音上扬都模仿得淋漓尽致。
然而辰月煌只是微微挑了下眉——毕竟在他多年阅历里,被猫妖追杀实在算不得什么大事。
"她要我亲自到望仑仙宗去跟你谈判,你等着,我现在就去抓你喵!龙角头饰必须给你薅下来喵!"
机巧鹦鹉再一次转了转眼睛,这次应该就是最近的消息了。
"你人呢喵!你根本没在望仑仙宗,你躲哪去了喵!你有本事抢我好姐妹你有本事来啊喵!就在这什么…呃,绘梦阁喵!"
传讯到此戛然而止。
机巧鹦鹉完成传话后,扑棱着翅膀,歪歪斜斜地朝着山下绘梦阁的方向飞去,还不时回头看辰月煌,显然设定了引导功能。
辰月煌静立原地,玄色衣袍在渐起的山风中微动,眼中则闪过一丝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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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辰月煌跟随那只歪歪斜斜的机巧鹦鹉踏入标着"绘梦阁"字牌的竹林时,周遭景象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般荡漾开来。
熟悉的时空置换感袭来——这是出入绘梦阁时特有的感觉,仿佛踏入了另一个维度的空间。
熟悉的场景逐渐以辰月煌为中心扩散开来,这也侧面验证了他之前的结论——绘梦阁确是画卷天地构造的阈限空间。
挑高的大堂穹顶绘着星月交辉的图案,只是此刻那些星辰的位置有些微妙的错位。
无数回廊与楼梯以违背常理的角度交错延伸,构成一个无限循环的迷宫,墙上的抽象画作中,色彩如同拥有生命般缓缓流淌,却带着一丝不自然的粘稠感。
柔软的地毯吸收了所有脚步声,空气中弥漫着檀香与旧书卷的气息,却过分甜腻,甜得发腻,甜得诡异。
要说与第一次来有什么不同,就是少了点生气,以及那个满脸堆笑的“五星级经理”秦逸卿。
机巧鹦鹉将他引至大堂中央后,便独自飞到了前台处的一根树枝上,依旧机械地重复着:
"你根本不在望仑仙宗,你..."
违和感极强的肃杀气氛如同潮水般蔓延至整个空间,空气中甜腻的香气突然变得腐臭,仿佛千万朵花在同一瞬间枯萎。
墙壁上缓缓流淌的色彩开始发黑、凝固,像极了垂死生物最后挣扎的血管。
辰月煌其实老早便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但他却依然选择顺着对方的路走——
在千年的阅历中,他深知有时候深入虎穴,反而是最快揪出幕后黑手的方式。
现在看来,对方为了这个局,已经准备了很久。
几乎在他念头闪过的同时,整个空间的光线瞬间黯淡!
"轰——!!!"
不是声音,而是空间本身发出的哀鸣…
墙壁上那些缓缓流淌的色彩猛地凝固、发黑、龟裂!如同干涸的血迹般剥落,露出后面扭曲蠕动的黑暗。
天花板上的星月图案碎裂成无数闪着幽光的碎片,如同暴雨般砸落!那些无限延伸的回廊像被无形巨手揉碎的纸片,扭曲、断裂、相互碰撞!
脚下的地毯化作粘稠的泥沼,试图将他吞噬,从中伸出无数只由阴影构成的手,想要将他拖入深渊!
辰月煌玄色衣袍无风自动,磅礴的龙元瞬间爆发,在周身形成一道凝实的冰蓝屏障。
坠落的碎片在触及屏障的瞬间便被极寒冻成齑粉,粘稠的地毯在他脚下冻结、碎裂成冰晶!
他双足猛地发力,身形如离弦之箭向上方因结构坍缩而偶然暴露的一线"真实"天空冲去。
龙角不再隐藏在化颜丹下,而是随着全力运转灵力而显现真容,在破碎的空间中泛着冰冷的微光。
"嗡——!"
就在他即将触及那线光明的刹那,整个坍缩空间的能量仿佛被某种意志强行收束,化作一道无形的巨锤,裹挟着破碎的空间碎片,狠狠砸在他的护体屏障上!
"咳!"
辰月煌喉头一甜,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这陷阱并非为了困杀,而是似乎要将他与这片空间一同......湮灭。
绝对的低温以他为中心疯狂扩散!寒冰法则全力运转,所过之处,连正在崩坏的空间结构都被强行冻结、停滞…
趁着这短暂的凝固,他化身一道撕裂虚空的冰蓝流光,悍然冲破了最后的空间壁垒!
然而下一秒......
"嗖!"
浓郁如墨的魔气如同拥有生命的触手,疯狂地从那深不见底的扭曲地下钻出!
它们扭曲、蠕动,散发出令人作呕的疯狂与暴戾气息,以超越视觉捕捉的速度缠绕上他的四肢。
如果只是单纯的魔气,辰月煌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将其挣断湮灭。但这次的魔气却软得异常,并非以攻击为目的,而是......
"噌——"
一柄造型诡异的朴刀破空而来!
刀身刻满扭曲的符文,在魔气中泛着不祥的血光,刀柄处镶嵌着一颗不断转动的眼球,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持刀者的身影完全融入黑暗,只有那双冰冷无情的眼睛在魔气中若隐若现。
刀刃直取眉心!
辰月煌金色的竖瞳骤然收缩——这一刀,避无可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