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预想中的抓捕并没有来临,胡桃最终也没去追他,只是用说不出来的目光,紧紧盯着乞丐逃跑的方向。
半晌,她才叹出一口气,抱着小女婴,转身走进了门内。
“……她,没来。”
跑了一段时间后,小乞丐才逐渐停下来,躲在角落里,警惕地看向四周,这才发现那个公主并没有追上来,这不禁让他松了一口气,也让他更加疑惑起来。
“她为什么没来?她不是,想要杀我吗?”
“有时候我真觉得你是不是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说到底,那个公主到底凭什么在你身上浪费时间?她脑子进水了才会追着你跑一周!”
“……说的也是。”
罕见的,小乞丐认同了它的话语。
“呵,终于把那个累赘丢掉了,喂,这下总该没借口了吧,你这白痴,明天就给我打起精神!乖乖听从我的指令,我会帮你等到你以前连想都不敢想的东……”
暗灭的蛊惑戛然而止,因为小乞丐又动了。
却不是离开,而是转过头,再次去往了那座宅邸的方向。
“你他妈又干什么?!脑子进水了吗?!给我停下!蠢货!”
暗灭的咆哮在脑中炸开,锁链疯狂地切割着他的手臂,试图阻止他的步伐。
可小乞丐忽视了暗灭的怒骂,只是一个劲地向前走着,事到如今,就连小乞丐自己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干什么了。
他只是想,再去看看,好让自己安心一些,那个“公主”,再怎么残暴,应该也不会将怒火发泄在一个小婴儿身上吧?
嗯,就再看一眼。
这样想着,他便再次回到了刚才藏身的小巷处。
透过小巷的缝隙,他看见那座宅邸已经关灯,只剩下无尽的黑暗。
这一刻,从小乞丐心中出现的情感是什么呢,是放心,是解脱,还是一种难以言说的空洞与失落?就连他也说不好,但无论如何,接下来,那个小婴儿从此刻起,真的就跟自己再无关联了。
想到这里,他回过头,转身离去。
可正在这转身的一刹那,一只带着精致手套的小手如同铁钳般,精准无误地揪住了他左边的耳朵!
“唔呃!”
剧痛瞬间从耳根蔓延至整个身体!白痴痛得浑身一僵,下意识地就想用手去捂。
“别动!你敢动一下试试!”
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在他耳边炸响,同时揪住他耳朵的手也猛地用力一拧!
“嘶——啊!”
白疼得倒抽一口冷气,身体不受控制地顺着那力道歪了过去,在这疼痛驱使下,他似乎完全丧失了反抗能力,难以动弹,谁敢想,那个下水沟的老鼠,居然会因为被揪住耳朵而狼狈不堪?
“哇……咯咯咯……”
与此同时,一声幼小、清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声,也从耳边传来,与这一同的,还有少女的怒骂。
“你回来干什么?!啊?!谁让你回来的?!你不是很想走吗?不是不想见我吗?你不是连你妹妹都丢在我的门前都不愿意出来看一眼吗,你知不知道她差点就被狗咬了?啊?!”
胡桃越说越气,小胸脯剧烈颤抖着。
“不是你说的只要能让她活下去,下地狱都可以吗?你有没有想过要是我来晚了些该怎么办?还有你,一周前你才口口声声叫我主人,结果我一回来就看到你突然消失,让你的主人甚至拖着时间找了你一周,害得我堂堂公主,本该一周前就回王都的行程硬生生拖到现在!就为了找你!这下好了,回去肯定会被父王骂惨了!我就没见过你这种不负责任、胆大包天、抛弃主人的女佣!”
小女婴在她怀里配合地“咯咯”笑着,小手还拍了两下,仿佛在给胡桃加油。
“那现在呢,现在你鬼鬼祟祟回来又是要干什么?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很生气?你知不知道你罪大恶极?!你这笨蛋,白痴,大笨蛋!!”
这两个声音的主人,除了胡桃和小女婴还会有谁?
察觉到这一点后,小乞丐本想快速跳开,但却依然无法挣脱对方的束缚,对方甚至还在加重力道,似乎是想把自己拎起来!
“公主”到底还是找到自己了……自己刚才就不该犯那个蠢!明明已经把人送出去了,却还要回来!进入了别人的陷阱!实在是太愚蠢了!那么现在,这一战肯定是避免不了了……那么……
想到这里,小乞丐神色一凝,迅速唤出匕首,就狠狠朝胡桃的心脏刺去。
“呀!”
胡桃显然没料到他竟敢反抗!惊叫一声,本能地松开了手,触电般向后跳开一大步!
察觉到自己已经挣脱束缚后,小乞丐立刻从意识中唤出那比自己还高的暗灭,冷冷地看着她。
“你……你攻击我?你居然还敢攻击我!你知不知道你这一下就足够我把你关进监狱了!你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不是说要做我的女佣吗?难道你是在骗我?!”
胡桃愣住了,她看着对方那突然出现的怪异长剑,察觉到对方对自己的杀意是真实的,心里愤怒的同时,居然还有了些委屈。
为什么啊!为什么自己这个公主为了这个乞丐已经自降身份亲自找了整整一周,甚至还救了他妹妹!他却居然……却居然想杀了我?!
胡桃气得有些说不出话来,她发了恨,一跺脚,指着小乞丐的鼻子就骂道:
“你这个白痴,笨蛋,小色鬼!大坏蛋!到底是想干什么啦!我可是救了你妹妹诶,为什么你现在会想要杀了我啦!当时我就不该救你!你去死!去死好啦!”
终于,她终于撕破伪装,暴露自己的意图了……小乞丐紧盯着她,对她的质问置若罔闻,在暗灭的冷笑下,眼睛也逐渐染上血红。
“你……想杀我。”
“啊?我想杀你?我为什么要杀你?!”
胡桃愣住了,更大的委屈涌上她的心头,让她以近乎怒吼的声音质问起来。
“你以为我找你这么久是为了什么?!我把你妹妹从狗嘴里救下来是为了什么?!你以为我很闲吗?!你以为我很乐意在这冰天雪地里到处乱跑?!我放着温暖的城堡不待,放着好吃的点心不吃,放着舒服的床不睡,在这里硬拖一周,是为了什么?!就为了杀你吗?你这白痴,笨蛋,木头脑袋!!”
可在自己的怒骂之下,对方依然没有一丝退缩的意思,只是缓缓举起剑,对准了自己的心脏。
胡桃这下真火了,她气得满脸通红,猛地踏前一步,完全无视了那把散发着恐怖气息的漆黑长剑,直直地瞪着小乞丐那双染上血色的双眼:
“我还真没见过你这样的家伙!行啊!你要打是吧!那来啊!论打架我还真没怕过谁!”
说着,胡桃便脱下自己的貂皮外套,边紧盯着眼前的乞丐,边仔仔细细包裹好这小小的女婴,将其放在冷风吹不到的地方之后快速站起身,攥紧双拳,向着小乞丐走去。
“接下来无论怎样我都不管了!就算打死你这白痴让你妹妹没了哥哥我也不会难过!要打就来吧!”
胡桃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