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我的学生，也是故人最后的委托，于情于理，我都没有拒绝的理由……”
坎帕顿了顿，如此说道。
“喂，白痴。我可以遵照委托，收留抚养这个孩子，让她在快乐中长大，接受最好的教育，给她一切你给不了，甚至连碰都碰不到的东西，不过……这意味着以后，你都将与她再无瓜葛，我想问你……”
他意味深长地盯着白痴的眼眸，试图从他那冰冷的眼睛中，看出些许人的情感，而并非只知道生存的老鼠。
“你，愿意吗？”
“……………………”
白痴沉默着，没有回应，而胡桃也愣了一下，一时间又想起了白痴说要把面包卖给自己，甚至说让她当妓女那个夜晚，忍不住担心起来。
这家伙……不会真的舍得把小面包交出去，跟别人生活吧？他才是带着她一路走出来的人啊？！面包这么依靠他……
“交出去！蠢货！这是甩掉累赘的最佳时机！这个小东西只会拖累你！束缚你！让你变得软弱！把她交给那个老东西！”
“你不是一直想从那个公主手中逃脱吗？难道你不想用匕首刺进她那精致的肌肤吗？把她交出去！然后专注于你自己的生存和力量！只有丢掉这些无谓的负担，你才能强大起来，才能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
暗灭仍在蛊惑着。
……愿意吗？
将这个累赘交出去？
白痴抱着小面包，低着头，身体如同冰雕般凝固在原地。
交出去，这当然是最安全，最符合逻辑的选择，如今，自己身陷胡桃的阴谋之中，或许哪一天，他就会不明不白地被对方杀死，然后被她吞吃进腹中，倘若面包始终跟着自己，日后，她也绝对难逃一死。
虽然并不知道这个坎帕的背景，但他到底是面包的父母所托付的人，身为神圣恩宠的校长，他必然有着难以想象的力量和资源，面包跟着他，意味着安全，温饱，且光明的前途，这些所有，都是白痴无法给予的东西。留下她？意味着将这个柔软脆弱的小生命，继续捆绑在自己这条朝不保夕、危机四伏的破船上！让她随时可能因为自己而遭遇不测！
可那心头的异动，到底是什么呢，是塞纳格寒冬的夜晚里，怀里这个柔软小身体传递出的微弱暖意？是那些被胡桃投喂时，小家伙满足地窝在自己怀里咿咿呀呀的模糊画面？是她用那双清澈懵懂的翠绿眼睛，依赖地看着自己，心底那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异样悸动？是责任吗？那对夫妇临死前的托付？还是……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也无法承认的情绪？
真是麻烦，他讨厌麻烦的事，也不想做任何违背自己生存法则的事。
可他偏偏放不下手来。
于是，在漫长到胡桃都忍不住想要催促他的时间过后，他终于摇了摇头，极其微小的，幅度小到难以察觉地，摇了摇头。
“啊！他摇头了！坎帕爷爷！您看！他摇头了！小面包不能离开白痴的！他们可是一起在那寒冷的塞纳格中活了下来来到这里！他们不能分开的！您瞧，我没说错吧！他有着一颗守护之心！有感情！是个好人！他就该留在我身边当女佣，由我来教导他！我……”
“呵呵，公主，您这么高兴干什么？他愿不愿意交出这个女婴，跟您应该没什么关系吧？就算他真的抛弃了她，您也可以随时来找这个女婴玩，不是吗？您依然可以是个善良的公主。”
“呃……！”
胡桃被噎了一下，涨红了脸。
“我……我是他的主人！他……他做对了事……我……我当然高兴！这证明我的教导是有效的！对！就是这样！”
她试图用公主的威严掩饰自己的窘迫。
坎帕没有追问，只是将那意味深长的目光，再度那张冰封的脸上逡巡片刻，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
还好，到底还是个人类，并非冰冷无情的野兽，这样的话，或许……也就足够了。
坎帕移开目光，随后又移到了胡桃身上。
……看来，这把还没有成长起来的匕首，提前找到了“刀鞘”，或者说，是这把天真莽撞的“刀鞘”，主动缠上了匕首？
虽然不知道其中的缘由，但看起来，至少在这一刻，某种微妙的平衡，似乎在这个小女孩的存在下，达成了，恰好，这个小女孩身份尊贵，力量强大，心思单纯却执拗，似乎能够很好地压制，或者说……容纳如今这把尚未完全显露锋芒的匕首。
不过……她太强势了，有她的存在，就没办法按自己想象中那样，把他丢进最残酷的环境，断掉其他所有联系，让他专注于对力量的追求，成为他自己认为的弱者，将其锻造成为一件无情的凶器了。
否则，这个小公主一定第一个不答应，跑来大声质问他为什么要如此虐待她的女佣……毫无疑问，在她那单纯的世界观里，她认为自己的方式是好的，是正确的，是充满“正义与爱”的……
不过这样，就很难说他的未来，会不会走向那些曾被这把剑寄宿的人类一样的，疯狂而毁灭的结局了，那绝对是最坏的走向。
难道，真的得像这位小公主说的那样，让她来教育这个孩子，让他明白“正义”与“爱”吗？看看这只小老鼠的眼神吧，这听起来多少还是有点荒谬。
那该怎么办呢……
…………
说起来，之前听到的那个让自己老朋友愤怒无比的传言……也不知道究竟是真是假，那么，试探一下吧？
呵呵，对不起了，老朋友，你的宝贝闺女，我必须要利用一下了，希望事后，你不会气得提着剑来找我算账啊。
“白痴。”
“……………………”
“你跟我们这位小公主，感情如何？”
他缓缓开口。
“……………………”
“或者说，你们的关系，进展到哪一步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