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圣恩宠中央广场的演武台,远比白痴记忆中任何一块斗殴的场地都要宽阔,规整,也吵闹的多。
如今在场上的,大多都是正在上课的初等部和高等部学生,空气中弥漫着汗水,熏香和武器保养油的味道,各式各样的兵器碰撞声,以及老师的呵斥声混杂在一起,嘈杂,喧嚣。
对于习惯安静的白痴来说,这种环境让他本能地感到不适,以至于每一根神经都微微绷紧,警惕地评估着每一个潜在的威胁。
今天,毫无疑问就是胡桃成为白痴陪练的日子,按照坎帕的要求,从今天起,往后的每一天,自己都必须与胡桃进行生死搏斗,白痴清晰地记着坎帕那“往死里打”的要求,眼神更加冰冷起来。
不过,如今的白痴仍心心念念着自己的房子,以及他和小面包的“家”,所以暂时放下了逃跑的想法,转而思考起了他与胡桃之间的差距:
……就单纯从塞纳格的初次交手来看,虽然不知道她那时候究竟用了几成力量,但我当时仍有反抗和闪避的空间,这证明了我的确还有反抗的能力,只要在往后的日子慢慢变强,就绝对不会被这位可怕的“公主”生生打死。
想到这里,正抱着小面包站在角落的白痴抬起头,望向了正从远处走向演武台中央的胡桃。
就在刚刚,二人在白痴的木屋前尝试着热了热身后,胡桃便黑着脸,带着他来到这吵吵闹闹的地方了,听她说,是要让自己明白什么是真正的战斗……也不知道她究竟有什么目的……
“啊啊……没有流血的战斗,真是没意思,算了算了,恰好我也对这小丫头挺感兴趣的,那么,就看看这位尊贵的公主殿下,究竟能为我们展现什么样的战斗吧。”
暗灭吹了声口哨,在白痴的脑海中嘿嘿冷笑着,而白痴也静静凝视着胡桃,等待着分析二人的差距。
公主的到来,无疑是最显眼的存在,当那栗色的双马尾出现在演武台的那一刻时,便瞬间吸引了全场目光。
“啊!是公主殿下!”
“哇!公主殿下!公主殿下终于回来了!”
几个兴奋的声音响起,一群休息时间的年轻学生围了过来,脸上写满了崇拜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嗯,先生们,女士们,很高兴再次见到大家。”
胡桃手中拿着木剑,优雅地行了个淑女礼,如此回答道。
仔细想想,自从离开前往出访塞纳格,但现在已经快有四个多月没回到这里了,想想还有些怀念呢。
啊,看看这些学生规范有力的劈砍、严谨的步伐移动,多么帅气利落!至少,比那个缩在角落里的下三滥色狼要专业一万倍!真正的骑士!就应当如此光明!帅气!
一想到刚刚那检验基础的交手,胡桃就气不打一处来。
白痴的攻击毫无章法,各种下三滥的招数层出不穷,动作也难看!根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小混混!就在刚刚!除开他用剑使出了一招动作极快,却没能完全使出的剑招以外,便再没有什么好看的招数,以至于面对自己的攻击,竟然用出了头槌、撕咬、抠眼睛、甚至是撩阴等下三滥的招式!无所不用及!而且!怎么能对一个淑女使用撩阴这种招数!无耻!下流!毫无骑士精神!胡桃当时就从耳根红到了脖子,羞恼交加的她一把揪住白痴的耳朵,揪着他来到演武场了!
还是这里的风景好啊……
这样想着,胡桃便将目光在场内穿梭,就好像在检阅自己的军队,视线扫过那些或激动、或紧张的脸孔,一高兴,便不由自主地模仿起着父王视察军队时的神态和语调,背负双手,优雅地迈起步,在一众比她高得多的学生面前走过,栗色的大眼睛挑剔地扫过他们的站姿和手中的武器。
“嗯……你,手腕无力,握剑姿势也不对,一定要多注意,倘若你的剑在战斗中脱手,那无疑会让你陷入危险,请一定要注意,好吗?”
被点名的男生脸一红,立刻收紧指关节,绷紧了手腕肌肉。
“是!殿下!我会注意练习腕力!”
胡桃满意地点点头,踱步到下一个目标前。
“你呢,重心太高,下盘虚浮,好像被风一吹就倒,这样怎么能够守护帝国的荣耀?得多扎马步,明白吗。”
胡桃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对方的膝盖。
“遵命!殿下!”
壮硕少年立刻沉腰坐胯,虽然姿势还有些僵硬,但态度极为端正。
她的目光又扫向一个眼神有些飘忽、打着哈欠的学员。
“你……眼神涣散,有些没精神呢,昨晚又去哪里玩了,还是说你像我一样喜爱歌舞剧,经常忘记了时间?”
那学员吓得一个激灵,睡意全无,连忙站得笔直。
“没……没有!殿下!我保证今晚早点休息!”
“那就好,请一定注意身体,强健的体魄是骑士的基石。”
胡桃温柔地指点着演武场的各位,美丽而可爱的公主尽显王室风范与淑女教养,瞬间便让在座的所有学生们一个个挺胸抬头,眼神灼热,属于“骑士”的尊严感油然而生。
白痴:“……………………?”
白痴眉头紧皱,大脑飞速运转,思索着这个公主在自己眼前的所有行为,思索着她的暴躁、易怒、聒噪、烦人、且危险……
的确,伪装对所谓的“公主”毫无疑问是基本功,但在这帮普通学生面前,这么做,有什么实际意义吗?能增强她的力量?还是让她的房子更加牢固?无法理解。
沉默了片刻后,白痴问出了这个问题。
“……………………她在装什么?”
暗灭:“噗……嘿嘿嘿,人类小子,说不定这才是你那位“主人”的正经模样呢,看起来优雅,得体,对吧,要不是你把她刺激得够呛,说不定她也会对你露出这种春风化雨的“温柔”呢?”
“……………………”
白痴完全无法想象那种画面,只觉得更加诡异和难以捉摸。
就在这时,场中央的胡桃结束了她的巡视,开始在人群中扫视,似乎在寻找合适的目标,很快,她的视线锁定在一个嘴角始终带着轻蔑笑容的英俊少年身上。
“戴劳·古德塞。”
胡桃的声音清晰地响起。
“公主殿下。”
戴劳早已恭候多时,此时听到胡桃叫自己,便走上前,单膝跪在胡桃的面前,亲吻了一下她的手背。
他的名字在一众学生中显然很有分量,听到公主叫他,周围立刻安静了不少,不少目光都聚焦在那个金发少年身上,有羡慕,有嫉妒,也有隐隐的敌意。
戴劳·古德塞,古德塞侯爵家的长子,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同时也是……胡桃公主平日里揍得比较顺手、也揍得比较多的几个陪练之一。
“戴劳·古德塞在此,随时听候您的吩咐。”
他的声音清朗悦耳,配上他那张脸,足以引来万千少女的尖叫。
胡桃点了点头,立刻抽出手,重新背在身后,想起前几天那诡异的场面,忍不住偷偷擦了擦。
“哼,看在你仍如此忠心耿耿的份上,几日前你的冒犯,我便不计较了。”
“多谢公主殿下宽宏。”
“那么,戴劳,许久未见,你的剑术精进得如何了?基础步伐,可曾懈怠?”
无数的目光聚集在自己的身上,让胡桃十分高兴且兴奋,以至于此刻还在模仿着父王的口吻,语气中带着长辈般的关切和考验。
“承蒙殿下挂念。戴劳每日勤练不辍,不敢有半分懈怠,只不过……如今的我距离炼心等级,仍有一步之遥,但我感觉,我已经成功碰到了那层界限!如今公主回归,我斗胆,向公主请教!”
“呵,很好,恰巧,我需要为我的……嗯,“女佣”,示范一下什么才是正规高效且优雅的战斗,戴劳,你的实力在同龄人中还算不错,就由你来配合我一下,如何。”
胡桃扬了扬手中的木剑,说完,便直接转身,拉开距离。
戴劳心中一喜,眼中精光更盛,脸上甚至又再度浮现出那让不禁让胡桃都感到恶寒的红晕。
“是!殿下!这是我的荣幸!”
他朗声应道,手中的木剑挽了个漂亮的剑花,姿态重新变得高傲而自信。
然而,就在戴劳准备好迎接“荣幸”的检验时,场面却忽然有些失控了。
胡桃那句“就由你来配合我一下”如同点燃了火药桶,瞬间引爆了全场少男少女们的热情!很明显,他们也期待胡桃来到此处已久了。
“公主殿下!请鞭策我!”
“殿下!请与我切磋一剑!”
“公主!让我来!我比戴劳还要抗揍!”
“殿下!看看我的新招!”
呼喊声如同海浪般涌来,一双双炽热的目光紧紧盯着胡桃,充满了渴望与战意,毕竟,强者在哪里都是耀眼的,在如今的风吹沙,没人不知道这位小公主那强大的实力,能获得这位强的可怕的公主殿下亲自指点,哪怕是被揍一顿,也是莫大的荣耀和提升的机会!而且,此刻聚集在这里,敢于向公主发出挑战的,无不是武斗系中实力拔尖、距离突破往往只差一场酣畅淋漓战斗的精锐!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以至于戴劳那完美的起手式瞬间被淹没在汹涌的人潮声浪中,在公主面前,可没人会去管古德塞家族的面子,难道他敢当着公主的面喊“滚开!”吗?
只不过,这副场景在白痴的眼里,就有些让他摸不着头脑了。
……无法理解这帮人的思维方式,还是说,是他们的脑袋有什么问题?他们不知道“公主”的强大吗?为什么要一个个跑上去送死?
胡桃看着眼前突然有些失控的景象,先是微微一怔,小眉头也微微蹙起,有些苦恼起来。
毕竟,这些都是自己的子民,如今自己拥有远超众人的力量,当然要肩负起指导众人进步的责任,回应大家的热切,尽管她的父王一直是这样教育她的,而她也一直将此铭记在心,但一个个打过去还是太浪费时间了,她还想按照坎帕的要求,赶紧搞定示范,去教育自己那个“贴身女佣”呢。
就在这时,一个她自认为绝妙的主意在她的小脑袋里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