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小面包,不用担心他啦,姐姐我下手可是很有分寸的,你瞧,你可爱的姐姐我昨天可是差点被你这小爸爸杀了呢,姐姐难道不该动手为自己讨回公道吗?嘿嘿嘿……好了!把坎帕先生给的东西拿出来给他戴上吧,路西菲尔,可不能让他太轻松,得让他记住教训!”
“是。”
得到命令之后,路西菲尔走上前,不知从何处摸出了一副手铐和脚镣,并按照坎帕的指示,将其扣在了白痴的双手双脚上之后,轻轻打了声响指。
一阵土黄色的光芒一闪而过,夹铐上纷纷凭空浮现出一个三角形的记号,紧接着,那长长的黑色链条瞬间收缩,将白痴的双手双脚瞬间合拢,死死锁住!甚至上方似乎还有不小的重量,瞬间就将白痴往地下按压了几分!
咔锵!
令人牙酸的金属咬合声在寂静中炸响!
“哇!哇哇!”
看到白痴突然被捆成这个样子,一直有些担忧的小面包终于慌了,慌忙推着胡桃的胸口,使劲扭动着身子想要下去,小手焦急地伸向白痴的方向。
胡桃没办法,只好将她放在白痴的胸口上。
小面包立刻用小手抓着他的衣领,使劲摇晃,嘴里发出焦急的“啊啊”声,但很快,她就察觉到了没有作用,眼中开始浸出眼泪。
“呜……呜哇……”
委屈又害怕的哭声响起。
“呃……应该没问题吧,坎帕爷爷说,这个能训练他的力量……”
胡桃有点心虚地蹲下来,轻轻拍着小面包的背,随后,她思索了片刻,便摸向他的手腕,尝试着将那锁链拉开。
哗啦……
出乎意料地轻松拉开了。
胡桃掂量着那粗壮无比,看起来重到极致的锁链,思索片刻,随后还往天空抛了抛后,终于得以确认。
“嗯,真的很轻嘛!我就说没问题!”
胡桃松了口气,得出结论,但随即又有些困惑地歪了歪头。
“不过……这么轻的话,对他来说是不是训练效果不够?路西菲尔,你觉得呢?”
“公主,您觉得轻,但对他来说,可能未必。”
“这样吗……嗯,说的也是……”
胡桃点点头,接受了这个解释。
“那就这样吧,该离开了……说起来,这家伙应该也饿坏了……不过嘛,他那种疑神疑鬼的性子,就算给他吃的,他说不定也会当成毒药扔掉……之前几个月就是这样…………嗯……只能想想其他办法了……”
想到这里,胡桃突然撇了撇嘴,似乎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回忆。
“不对!我干嘛可怜他!干脆饿死他算了!大家,我们走!小面包,你也跟姐姐走好不好,跟着你这白痴小爸爸可是吃不了好吃的蛋糕哦~~”
“哇……呜呜……”
可小面包却一只手紧紧抓着白痴的衣角,一只手拉着胡桃的衣袖,眼泪汪汪地看着她,既不愿意离开白痴,也不肯松开胡桃。
胡桃看着小面包那泪眼婆娑地抓着白痴衣角的样子,心头那点刚升起的怒火又被某种柔软的情绪冲散了。
她叹了口气,蹲下身,轻轻擦掉小面包脸上的泪珠。
“好啦好啦,知道你是担心他……真是的,你这小家伙怎么这么惹人心疼啊?”
胡桃捏了捏她的脸,想了想后,又从背包里又摸索出一小袋东西——几块包装完好的压缩饼干,之前白痴就喜欢抱着这东西啃。
胡桃犹豫一下,最终还是把饼干用力塞进了白痴那件破烂外套的口袋深处,只露出一丁点包装角。
“看在如今只是陪练初期阶段的份上……喏,给你的小爸爸留点救济粮。”
她对着小面包小声嘀咕,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不是我要给他!是我看在小面包的份上才给的!哼!便宜他了!唉……好吧好吧,姐姐不带你走,不要再用这可怜的小眼神看我了,大家,我们走吧。”
“是。”
胡桃最后瞥了一眼地上仍昏迷不醒的白痴,转身带着路西菲尔和女佣们,身影迅速消失在贫民区错综复杂的阴影里。
时间在黑暗中流淌,不知究竟过去了多久,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是更漫长的煎熬。
眼睛,睁开。
视线模糊,但已多少能够看清天空的星星。
“呃……”
一声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呻吟从白痴干裂的唇间逸出。
意识如碎片,艰难地一点点拼凑。
最先回归的,仍是那令他印象深刻的剧痛,腹部被重创的地方此刻仍在阵阵刺痛,但好在,已不像今早那般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
看来暗灭还是有在好好做事。
不过,抛开痛处,更糟的是,还有一种沉重到令人窒息的束缚感!
白痴意识到这点,猛地睁开眼!冰冷的金属触感瞬间从手腕和脚踝传来!视线下移——
漆黑的镣铐!粗重狰狞的锁链!
这两件不知何时多出来的刑具将他束缚,其重量,甚至让他无法展开自己的手脚!
怎么回事?!
“嘿嘿,人类小子,睡醒了?喜欢你亲爱的主人给你精心挑选的回礼吗?如今,真的成为一条被铁链拴住的丧家之犬了呢,怎么样,是不是感觉骨头都快要被压断了?”
白痴拼命地尝试分开手腕,绷紧全身肌肉,试图对抗这沉重的束缚,可那桎梏却仍然纹丝不动,让手腕和脚踝的骨头在重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血液流通似乎都被阻滞,带来新的刺痛。
“……………………”
白痴阴沉着脸,拼命挣扎,而就在这徒劳的对抗中,他的目光扫过身旁不远的地面——
小面包!
她小小的身体蜷缩在那里,似乎因为疲惫和之前的哭泣,此刻正沉沉地睡着,呼吸均匀。
没有受伤,没有被带走!
看到面包安然无恙地躺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一股混杂着庆幸与后怕的情绪瞬间冲散了心头的焦躁。
小面包还在,这让他奇迹般地重新冷静了下来。
白痴停止了无谓的挣扎,一边用对抗着身体的剧痛和沉重束缚带来的窒息感,一边开始冷静地梳理现状。
昏迷前那场战斗,胡桃的女佣,小面包的消失……以及此刻诡异的安然无恙和这副沉重的枷锁。
“胡桃……她来过了?”
“除了你那位“正义”的主人,这份礼物还能由谁带给你?”
“…………她为什么没杀我。”
无数的疑问一齐涌上心头。
这不符合逻辑,通缉令昭告天下,刺杀公主!畏罪潜逃!罪证确凿!死路一条!那个时候,路西菲尔更是亲口传达了虐杀至死的命令……
可为何……他现在还活着?小面包也安然无恙?甚至……还留下了食物?
白痴瞥了一眼自己破烂外套口袋中的饼干包装纸角,又看了看这束缚着自己的漆黑镣铐,片刻之后,他就明白了其中的原因,陷入了更深的阴寒。
“看你的眼神……你已经想明白了?那么,你对此有何感想?”
“…………虐杀。”
白痴面无表情说出了这个两个字。
“胡桃……在我不再陪她玩这莫名其妙的“主仆游戏”后,终于恼羞成怒,彻底撕下了自己那伪善的面具,决定将我虐杀至死……她不再满足于简单的处决,而是要欣赏我的挣扎,品尝我的绝望……”
“嗯,我已经习惯你这套逻辑了。”
暗灭嗤笑一声。
“我已经彻底触怒了胡桃,她要杀我,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说得对,然后呢?”
“如果我没猜错,她指使她的女佣攻击我的时候,就是她抢走了小面包,躲藏在一旁,看着我被攻击。”
“那么,既然是为了杀你,她为什么不自己上呢,她可是能一脚蹬死你呢。”
白痴瞥了一眼暗灭,目光更加阴冷。
“…………我刚刚已经说过了,虐杀。”
“我得罪了她,她必然不会满足于让我痛痛快快地去死,而是欣赏我垂死的挣扎,看着我在绝望中慢慢咽气,这,才是她的目的……”
白痴的眼神更加阴冷,冷汗也在额角渗出。
“而这副镣铐,就是她用来欣赏我挣扎的工具之一,明天,那个路西菲尔必然还会回来,发起新一轮的攻击,而如今,面包还活着,也没有被带走,则是在告诉我她随时可以夺取我的性命,而选择暂时放过了我们,甚至,给我们留了食物。”
“哈哈,你也知道是你得罪了她,才会发展到今天这样啊。”
“我只不过,是提前撕下了她的伪装。”
“哈哈,好!够有趣!那么,想必这食物,恐怕也已经涂满了致命的慢性毒药,对吧?”
“……不,恰恰相反。”
“哦?怎么说?”
“因为,她要的是持续的“表演”。”
“她需要我活着,需要我有力气去表演给她看,毒药?那太便宜我了,也终结得太快,凭我现在的身体,再如何微小的毒药,也有可能瞬间要了我的命。”
“而这食物,就是她留给我的燃料,好让我有足够的体力,接受明天新一轮的虐杀,取悦于她。”
一阵冰冷的夜风吹过,卷起地上的枯叶,那沙沙的声响,如死神的低语。
白痴的脊背绷得笔直,冷汗浸透了他单薄的衣衫,也汇聚到了下巴,滴落在那沉重的漆黑镣铐上。
““公主”……真是恐怖,当初,我就不该接那个任务……”
后悔,有用吗?当然没用,如今,只能在“公主”那漆黑的阴影下,于绝望中挣扎前行。
就在这时。
“呜……呜哇……”
也许是夜风的寒意,也许是感应到了父亲剧烈的情绪波动,蜷缩在一旁的小面包发出了几声不安的叫声,小小的身体扭动了一下,便缓缓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她茫然地眨了眨大眼睛,似乎还在适应周围昏暗的光线,然后,她看到了身边的白痴,只不过,如今那个熟悉的身影,此刻却被沉重的黑色枷锁捆绑着躺在地上,未能挣脱。
“呜呜……”
小面包发出一声低低的呜咽,似乎在表达困惑和担忧。
此刻,她正仰面躺在地上,不断晃动着四肢,片刻过后,仿佛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她猛然一发力,竟然就这样翻了个身!然后,她开始笨拙地,缓缓朝着白痴的方向爬了过去。
她那小小的手掌按在粗糙冰冷的地面上,短短的距离对她来说像是小小的远征。
终于,她爬到了白痴身边,然后,从他那口袋中取出一个压缩饼干,在白痴面前不断晃动着,她发出“哇哇”地,带着邀功意味的笑声,好像在说,快看快看,我给你找到吃的啦!
白痴被束缚住的手猛地颤了一下!他竭尽全力,拼命利用腰腹的力量和锁链间极其有限的活动空间,让自己半坐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对他笑着献上珍宝的小面包。
他刚才看到了什么?
她会爬了?!
“哦!看起来今天也不全是坏消息!快看啊,我们的小公主会爬了,还会主动为你送吃的了呢!”
暗灭吹了声口哨,冷笑着说道。
“……………………”
白痴点了点头,一时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冲淡了他眼中的冰雪,他低下头,看着努力把饼干往他嘴边推的小面包,又看了看自己手腕上那沉重冰冷的镣铐,思索片刻后,他猛得咬牙,继续与它角力起来。
直到月亮升至头顶,周围只剩虫鸣之声时,白痴才凭借着自己残余的力量,将那沉重的镣铐撑开到了极限!终于能够舒展开手臂!
然而,他也并没有因此感到欣喜,因为将这东西打开,不过只是逃离胡桃“虐杀”计划中的第一步。
但是好在,这样,就已经足够让自己去完成现在最想做的事情。
白痴抬起头,吃力地站起身,走至面包身前,静静地看着她,随后,他艰难抬手,颤抖着。
极其轻柔,而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她的头。
小面包坐在地上,感受到熟悉的体温,她立刻高兴起来,也抬手抱着头顶那宽大的手掌,咯咯笑着。
风,吹过耳畔,吹过她的笑容和发丝。
无论如何绝望,一定,一定。
要带着她活下去。
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