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此刻小面包正笑着抱着她的腿往上爬,限制了她的行动,也许是她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没能注意到房屋中间那已经逐渐长大的树苗,也许是白痴铺的那些草皮太硬硌脚,让她身形不稳……也有可能是谁人的恶趣味发作,想看看更为有趣的发展。
这位被暗灭评价为“臼骨,只高不低”的小公主,竟然就这样被那棵小树苗结结实实绊了一下,“啊!”的一声失去了平衡,直直地向前倒去!白痴完全没料到她居然会被这样绊倒,猝不及防,被狠狠砸中了胸口!
“呃——!!”
一声闷哼,白痴瞬间感觉到自己心脏都被砸停几秒,以至于他一口气堵在喉咙,半天喘不上来!于是他眼前一黑,干脆利落地晕了过去!
胡桃整个人都懵了。
摔……摔倒?
她也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居然就这样被一棵小树苗给绊倒了?!
此刻,她的脸颊下方是白痴那略显单薄却意外坚硬的胸膛,鼻尖甚至能嗅到他身上混合着汗水和泥土的,并不好闻的气息。
她的一条手臂还保持着撑起的姿势,手掌按在白痴身侧的床板上,另一只手臂则下意识地护在身前,而自己的额头几乎触碰到他的嘴唇。
胡桃能清晰地感受到身下少年瞬间绷紧如铁的肌肉,以及他因为剧痛和窒息而急促起伏的胸膛。
羞!恼!至!极!
“怎……怎么会摔倒的……?”
胡桃的脸瞬间红得滴血,她手忙脚乱地想要撑起身体逃离这尴尬到让她想死的境地。
什么怒火,什么质问,统统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砸得粉碎,只剩下满脑子“赶紧从这个白痴身上起来”的念头。
她手臂用力,试图将自己撑起来。
然而……
“唔……呀呀!”
一声软糯,而带着满足笑意的婴儿叫声,在她背后响起。
胡桃撑起的动作瞬间僵在半空!她猛地侧头,眼角的余光惊骇地瞥见,那个罪魁祸首之一的小家伙,小面包!不知何时,竟然借着胡桃摔倒时身体形成的斜坡,手脚并用地爬到了她的背上!此刻正稳稳当当地坐在她的后腰位置,一只小手还揪住了她一缕散乱的双马尾,像抓着缰绳一样,兴奋地挥舞着小拳头,发出咯咯的笑声,仿佛在玩一个有趣的骑马游戏!
“小……小面包?!快下去!下去!”
胡桃又惊又急,声音都变了调。
她不敢用力挣扎,生怕动作太大把这个毫无防备的小家伙从背上甩下去摔伤。
“呜~~咕噜噜!”
但是小面包怎么可能听得懂她在说什么?只是觉得身下这匹小马不知道为什么不动了,有些不满地扭了扭小屁股,揪着头发的小手又没轻没重地拽了拽!
“啊!痛!松手!快松手!小面包!你再这样我以后不护着你了!我……我要打你的小屁股了!!”
胡桃吃痛,却丝毫不敢大幅度动作,只能维持着这极其别扭的姿势,竟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
时间仿佛凝固,空气里只剩下小面包的笑声,胡桃压抑的呼吸声,以及窗外的蝉鸣。
大约半分钟后,白痴终于从那阵窒息般的撞击中缓过一口气。
意识恢复的瞬间,他便猛然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胡桃那张近在咫尺,满脸绯红的精致脸庞。
他能感觉到她那温热的呼吸,那双总是带着怒火的栗色眼眸,此刻只剩下纯粹的窘迫和无措,甚至隐隐泛着一层羞耻的水光。
然后,他感受到了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以及……看到了她背上那个正兴奋地揪着公主头发,笑得无忧无虑的小小身影。
蝉鸣依旧,阳光透过窗户,斜斜地洒在三人身上,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细小尘埃,树林中,一朵新生的小蘑菇正抖落着上方未能散尽的露水。
“?!”
下一刻,胡桃猛然感觉自己的肚子被什么又长又硬的东西抵住了!她的身体猛然一僵!不由得颤抖一下!脸色更加绯红!虽然如今的她只有九岁,对这些东西到底只有朦朦胧胧的概念,但本能的,一股巨大的羞耻感和某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她!于是,她颤抖着,有些不敢置信地朝抵住自己肚子的“凶器”看去……
而化作匕首的暗灭映入了她的眼眸,那血瞳此刻也嘲讽般地看着她……
“……………………”
“你……”
白痴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沙哑和无法理解的困惑,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起来,不然,我杀了你。”
“……………………”
胡桃脸上那抹羞红顿时褪尽,变成了比白痴还要冷漠的冷漠!
她一巴掌扇飞了嘲讽她的暗灭,让它重新缩了回去,又在快速起身的同时,另一只手精准地揪住了在她背上玩得不亦乐乎的小面包的后衣领!
“呀?”
小面包茫然地抬起小脸。
胡桃手臂用力,像拎一只淘气的小猫崽一样,将这个肇事者也一并扯离了事故现场!小面包短促地“啊”了一声,小短腿在空中无助地蹬了几下。
随后,胡桃一句话也不说,一手揪住白痴耳朵,一手夹着似乎终于意识到气氛不对,开始酝酿眼泪攻势的小面包,如同押解犯人般,粗暴地将这对让她血压飙升的苦难父女,重新扔回了贫民区那个被白痴踹出破洞的漏风木屋!
然后,她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转身就走了。
白痴捂着被揪得通红的耳朵,茫然地看着她逐渐消失的背影,小面包似乎也被吓到了,撇着小嘴,委屈巴巴地爬回他身边,紧紧抱着他的手臂“呜呜”地小声叫着。
看来,刚刚有了点起色的好日子,又要变得不好过了。
“所以,这就是你今天上午没来上课,并且带着小面包一起被驱逐回此地的理由?”
星璃拿着书坐在白痴对面,听完白痴的叙述,脸上既有些无奈,又有些忍俊不禁。
一旁的奎琳肩膀微微颤动着,有些想笑又不敢笑,她紧紧捂着嘴,生怕公主此刻就躲在一旁偷听。
所幸,很快,她就想到了其他话题。
“也就是说,你和公主的误会解除了?你已经知道她并不是想杀你了?”
“……嗯。”
白痴抱着同样被扫地出门,此刻正窝在他怀里啃自己手指的无辜面包,一起点了点头,动作出奇地一致。
“哎呀~~也就是说,我终于不用再顶着这张脸过日子了?真是太好了!赞美女神!
话音未落,还没等星璃阻止,奎琳已经迫不及待地伸出双手,在自己那张脸上摸索起来。
“……说真的!我都快忘记我到底长什么样了,真是噩梦的终结!”
随即,只听得一阵轻微的皮肤摩擦声,她竟然就这样把自己的脸撕了下来!随后……露出了原本那美丽的容貌。
“……唉,姐,你真是……一点不懂体谅我的辛苦……”
星璃无奈叹息,没办法,既然姐姐已经卸下了伪装,那自己再带着这妆容也没什么意义。
于是,她也优雅地抬起手,轻轻一扯,也将伪装卸下,将其扔进了垃圾桶。
“……………………?”
白痴瞳孔地震。
伪装?他当然见过,但手法如此精妙,如此逼真的,前所未见,他甚至一瞬间怀疑,那两团软塌塌的东西,会不会是真正的人皮?!是从别人脸上剥下来的?!
“哦!原来是两个大美女!说真的,看了这么久的丑八怪我都快看吐了,没想到居然还有隐藏惊喜!真是值回票价了!”
暗灭又吹了声意义不明的口哨,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而白痴却是抱着同样被吓住的小面包快速后退,警惕地盯着二人。
“你们……是人类吗?”
……公主身边……就没有一个正常人类?
“噗……好啦,说什么傻话呢,小白先生,不过只是些普普通通的化妆技术而已,至于这么害怕么?”
星璃优雅地整理了一下自己金色的长发,又摊开手,捏捏自己的脸颊,以肉感表示自己的确是人类,试图驱散白痴的疑虑。
“就是就是!”
奎琳大大咧咧地接口,恢复了真容的她显得更加活力四射,她叉着腰,用爽朗的笑声打破紧张的气氛。
“吓到了吧?怎么样?老师我的真容是不是超级漂亮!哈哈,告诉你!我家星璃的手艺可是顶尖的!厉害吧!”
“哎呀,姐姐……”
星璃无奈地再次扶额。
“来吧,小家伙,别紧张兮兮的!你是我的学生,我怎么会害你呢?对吧,过来坐!”
奎琳拍了拍凳子,招呼他过来重新坐下。
“反正今天原定的课程也被你搅黄了,而我也终于摆脱了那该死的脸皮!就当是难得的假期好了!来来来,坐下来,放松一会儿。”
她金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正好,我们现在可以好好谈谈你的事情,来解决更为实际的问题了!要知道,我们这个任务可是无限期的!不让你从公主那里“毕业”!我们可拿不到报酬!来,说说吧,有关于我们亲爱的小公主,你到底有什么想不通的?”
“……………………”
白痴警惕地审视着他们,沉默片刻,又评估了一下如今的处境后,很快便又重新坐了回来,开口。
“……总而言之,我还是无法理解,她……到底在气什么?”
至此,白痴将至今所有与胡桃发生过的事,给二人简短地叙述了一遍,以一种极其客观,不带丝毫感**彩的方式,清晰地复述给了面前的两位“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