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面对剑刃的劈砍,没有表现出丝毫痛苦,面对路西菲尔威力的导力炸弹轰炸,也毫无恐惧可言,即使被击碎头颅,被斩断四肢,它们残破的躯体却依然能够疯狂地攻击。”
“而它们的形态也暴露了破绽,我们在白天所见那些被冰鬼袭击后的尸体,本身是被冰晶穿刺,冻结的状态,但当这些东西站起来活动时,它们却是被一层厚实的冰壳完全包裹,那层冰……覆盖在尸体之上,可即便是我们打碎了冰,它们,依然没有表现出任何生命的本能。”
“这只能说明,动的不是尸体。”
“而是冰。”
“它们,并非魔兽,也不是由冰组成,而是被人用冰覆盖尸体,所控制的,用以伪装成魔兽的东西,而控制他们的……”
“……就是我。”
绷带人接过话头,语气带着一丝赞赏,轻轻鼓起掌来。
“目的,则是借着“三级魔兽冰鬼”这个足够响亮,又能恰到好处吸引某些小家伙的名号,将你们,特别是那位充满了正义之心的小雌鹿,引来此地。”
“呵呵,很有意思,小家伙,凭你这个年纪,仅仅凭借这些细微的观察,就能穿透表象,直抵核心……你的洞察力,确实远超我的预期,也难怪你能这么快就看穿这么多东西。”
他身体微微前倾,冰晶王座散发出的寒气似乎更盛了,但目光却微微转向了胡桃。
“喂,小雌鹿,虽然我们是敌人,但看着你空有臼骨的力量,脑子却如此愚笨,我实在有些看不下去的份上,我免费送你一句忠告:拥有强大的力量,也必须拥有与之相匹配的洞察力与思维能力,否则,你便很有可能成为惹祸的导火索,或者别人手中更好用的刀,明白吗?”
“闭嘴!闭嘴闭嘴!谁要听你教训?!白痴!你到底为什么要一直跟他废话啊!我忍不了了!我要杀了他!!”
胡桃猛得站起身,又被白痴硬拉着坐下。
“好了,不多废话,小家伙,你的推论不错,但仍然无法完成闭环,仅凭这些,你也依然无法直接推断出它们背后有其他“人”存在,不是吗?”
“因为,你试图阻止我们逃离。”
“哦?”
“……第一,冰鬼,没有意识,没有本能,他们不是魔兽。”
“却有着本不应该有的智慧和组织性。”
“在今天白天,戴劳和路西菲尔尝试逃出这里的时候,它们精准地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中成群出现,精准找到,并且拦截了他们,我甚至,还特意要求他们尝试绕路走,他们却仍然被迫逃离,被逼回到村子当中。”
“这种实时响应目标移动路径的精准,无法由由无意识的傀儡独立完成,必然指向一个实时观察,即时决策的指挥,既然冰鬼本身并不具备这种智慧,那就只有可能,是一个“人”。”
“呵呵……对赌吗?真是够胆大的,如果我让它们去追逐,就会暴露它们背后必然有一个指挥的事实,但如果不去追,放任他们离开,必然会带来支援,无论这里有没有其他人存在,你们都能安全地离开,对吗?”
“这,只不过是最后的确认。”
“是吗?你是想说……你早就发现村子里有其他人的存在了?这一举动……只不过是确认?什么时候?”
“……第一天。”
“就昨天?为什么?”
“……血迹。”
“哦?”
“……村里的血迹,太多了。”
“以我所感受到的,那些冰鬼散发的温度……倘若村民真是被冰鬼所杀,在冰晶刺入或撕裂身体的瞬间,喷溅而出的血液,就必然会在接触寒气的刹那被冻结成冰屑,即使有少量溅射出来,也会迅速凝结成冰珠坠落。”
“可整个村庄的墙壁,地面,甚至屋檐上,都遍布着大片大片喷溅状,流淌状,甚至拖拽状的血迹。”
“这与冰鬼所展现出来的低温,存在根本性的矛盾,即便是塞纳格的冬天,液体溅出的一瞬,也会瞬间冻结,为什么,冰鬼会做不到?这只能说明,村民绝不是在被冰刺刺入的瞬间被杀死并冻结的,而是在被杀之后,才披上了那层冰壳……而今天,我也再次确认了这个推论,这尸体在冰锥刺穿的洞口下,依然留下了清晰的刀伤,锐器伤痕迹,上面的冰刺,是伪装,是掩盖最初杀戮真相的面具。”
“有人在这里进行了一场屠杀。”
“屠杀,我不关心,但重点是,有人的存在,并且,这个人需要掩盖真实的杀戮方式,伪装成冰鬼所为。”
“……呵呵。”
“再加上帝国边境封锁,查找叛乱者,到这里,一切便就水落石出了,知晓了有人之后,问题,就只剩下了如何找到你……而你,完全没有想着藏,也只有可能在这里。”
他说。
“在最开始,我本以为你其实并不确定你的目标到底是谁,你布下这样迂回的计划,是为了让我们在危机中暴露各自的实力,方便你后续精准刺杀,同时你也害怕过早暴露身份,没能撑到维门苏醒前就被我们发现,导致计划失败,才一直躲在幕后。所以,只要不让你发现你的目标到底是谁,我们就能一直牵制你。”
“……呵呵。”
绷带人再次冷笑一声,只不过这次,却带上了某种……奇怪的感觉。
“这就是你会在昨天的围剿中不让这个公主出手的原因,嗯~也的确,倘若不是我一开始就知道我到底要杀谁,我说不定的确得思考一会儿我的目标,好准确地下手呢,毕竟你们当时明面上表现出的实力,看起来都差不多,不是吗?”
“但之后,我才想明白,你,还有村长,目的从一开始就很明确,因为,村长和戴丽雅的反应,太奇怪了。”
“仔细想想,我们一行人,明明只是四个半大的孩子。在这个刚刚遭受了血腥屠杀,尸横遍野的村庄里,幸存者看到我们时,正常的反应应该是什么?是惊恐未定?是绝望麻木?是怀疑我们能否自保,甚至不会添乱?”
“都不是,他们表现出的,是过分的,近乎不合时宜的兴奋和热情,这极其反常,我们只是四个十几岁的小孩,他们凭什么认为我们拥有解决这种恐怖威胁的能力?难道我们是什么大人物吗?”
“但我们这里还真有个大人物,但这,也就暴露出了,他认识我们,或者说,认识胡桃的事实,同时,他也清楚的知道,胡桃的身份和力量。”
“在一开始,他就目的明确地绕过我们三个人,找上了胡桃,毫无疑问,这一举动直接暴露了他真正的目标指向。”
“啊,我明白,心理破绽……呵,也的确,人类的心理,总能暴露出太多东西,你们当时几个人就站在一起,可为什么他却率先找上了这个表面上看起来最没战斗力的小雌鹿?难道……只是因为她距离最近,看起来好说话吗?呵呵,这理由,可站不住脚。”
白痴微微点了点头。
“可是,为什么呢,他为什么认识胡桃?胡桃来过这里吗?不可能,答案只有可能是隐藏在幕后的人,给了他们情报。”
“呵,正是如此,啧啧,看来这个村长的布局真是漏洞百出,仅仅两天就将他的无能展现的淋漓尽致,真是可惜了他那残忍到近乎野兽般的手段。”
“小子,既然你都说了这么多了,那不如再多说一点如何?比如我,和那个村长,究竟在这里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你不就是个刽子手吗?!你害死了那么多人!害得这一个本该和平安宁的小村庄成为了一个人间炼狱!你不仅杀了那么多人,最后甚至还要折磨别人,把那些人困在这里!硬生生拔掉他们的舌头!饿死了他们!怎……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存在!简直是丧尽天良!是魔鬼!”
洞窟内,莫名陷入了一片死寂。
白痴并未开口,而那个绷带人,也只是突然对着胡桃幽幽地笑了起来,正当胡桃觉得莫名其妙的时候,她怀中那个一直如同失去灵魂般的小女孩,突然发出了极其微弱的声音。
“……舌头,不是他拔的。”
她说。
“……是我爸……是,村长拔的。”
“什……什么?!”
胡桃如遭雷击,浑身剧震,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怀中瘦弱的小女孩,她并未在刚刚审讯戴丽雅的时候听到过这个,以至于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村长……不是受害者吗?!他为什么要拔别人的舌头?!这根本说不通!而且……而且他的舌头,还有他的孩子舌头也被拔了不是吗?!”
“……呜……”
女孩发出压抑不住的哭泣声。
“这就是我所说的,那个村长可圈可点的地方。”
他笑了,接着又看向白痴。
“小家伙,想必你也发现了吧,发现那个村中尸体全是男人,企图逃离的尸体,却又全是女人和孩子的事实。”
“将这些看似零碎的线索结合起来,我想,你不会推不出这“冰鬼围困”背后,那些潜藏的事实。”
“…………”
白痴不置可否。
“呵呵,那个村长啊,手法固然愚蠢拙劣,但,胜在狠,对自己,对他人,都残忍无情到令人侧目。”
“这种狠辣,倘若来的都是小雌鹿你这样的普通孩子,在面对他设下的这个足够残忍的局下,绝不可能还能保持那份冷静,发现这背后的原因的。”
“那样,他说不定真能达成自己的目的,以从我手中苟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