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弟弟……他们还活着吗?”
怀抱中,玛琳的泪水仍在不住的流淌着,恨意虽在无穷无尽地蔓延,可那共处了八年的亲情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割舍?即便是他们已经成为了恶魔,但是……但是……
滚烫的泪水滴在她的脸颊,眼珠微微转动,却发现那位怀抱着自己,引来了绷带人,剥夺了她幸福生活的人,竟然哭得比她还要惨。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如果我懂得收敛一点,如果不是我这么爱出头的话……你们就不会……”
“…………”
胡桃止不住地抽泣着,以至于此刻,她甚至说不出一段完整的话来,但实际上,玛琳也并不怪她,此刻,她只想知道自己的弟弟,到底怎么样了。
“……他们还活着。”
出乎意料的,居然是白痴替胡桃回答出了这个问题,此刻,他没有回头,声音依然,平淡如常。
“你,也要活着。”
他说。
“呵呵,真是不符合你人设的话语,这也是你用来塑造你在“公主”心中形象的计策吗?”
暗灭冷笑一声,血瞳再次睁开了一条细线。
“那么……无聊的苦情戏码讲完了?咱们,是不是应该开始干一点正事了?”
“比如,让我感受一下……鲜血那甜美的滋味……呵呵呵……”
它说。
“对了,人类小子,我得提醒你一件事,有些时候,你的思维还是太过固化,你太过执着于眼前的情报,而忽略了事情可能仍会有变化这件事,所以你才会想着赶紧解决所有事,而放弃了牵制,来到这里。”
“……你,什么意思。”
“呵呵,你马上就会知道了。”
话语落下,暗灭收声禁音,而下一刻。
寒气,开始四溢。
冰封王座轰然坍塌,而那浑身缠满绷带的男人,缓缓站了起来。
“那么,所有真相都在这里水落石出了,这出戏,我看得还算尽兴,而更令人愉悦的发现……是你,小家伙,这真是意外之喜!”
“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起了这么多的人!你就把它称作一场戏?!”
胡桃猛然抬起头,对着他大声叫喊起来。
“在悲伤大陆中,这样的戏码,每一天,每一刻都在上演,小雌鹿,你身为年仅十岁就已抵达了臼骨的强者,未来……你将目睹更多比这残酷百倍的地狱图景,若想护住你身边在意的人……我真诚地建议你,收敛你的锋芒。”
“…………”
“哦,还有你,小家伙……让我想想,你硬是在这里跟我分析了那么久,而拖出来的时间,嗯……那个金发的小子应该已经跑到车站了吧,呵呵,说起来,那两夫妇也算聪明,知道再留个出口当后手。”
“…………”
“怎么,很惊讶吗,这种事情只要动动脑子想想,不就能想到了吗,不然这可解释不了他们此刻为什么不在这里的理由……嗯,分工的话,金毛小子负责逃跑寻求支援,蓝发的小姑娘则负责为他开路,也幸得你在这里拖住我,让我没什么时间控制冰鬼围剿他们。”
“什……什么?!戴劳他们跑了吗?!你刚刚不是说让他们守好小面包,村长夫妇和他们的孩子吗?!”
“…………”
白痴无言地瞥了眼胡桃。
“……这蠢丫头……”
而暗灭也忍不住吐槽一声。
“喂喂,小雌鹿,你真不知道假不知道?我刚刚还以为你是在跟我演戏呢?本来还想夸你一句演的不错来着。”
“我……!我当然知道了!我……我刚刚就是故意演的!”
“唉行吧行吧,我回头再降低一点对你的评判标准。”
绷带人无奈地耸了耸肩。
“没必要别废话了,我的任务,仍得继续,而你们,想活下去,也得从我这里撕开一条生路,不是吗?不过你很幸运,我很享受与人在棋局中博弈的感觉,无论智力,还是武力,所以,我暂时没去管那个金毛。”
“但……我手下的人,可不能当做没看见他,小心,说不定他们就在某一站紧跟着这个金毛呢。”
“呵呵……这样一听,反而更像是赌局了呢!不过!棋盘之上,岂能没有赌局?!就让我们看看,究竟是你们先支撑到支援赶来,还是我,率先杀掉你们!”
“你凭什么那么自信!我们现在可是有两个人!你一个人怎么可能打得过我们?!”
“呵呵……是吗?”
“所以我说,这就是你棋差一着的地方啊,小家伙。”
绷带人缓缓抬起手,打了个响指,一点点幽幽的蓝光,从他手中闪现,轻轻照亮了山洞。
也照亮了他身后那个巨大的岩石。
或者说……
一只倒挂在那里的巨大蝙蝠。
它口中吐出淡淡的绿色烟雾,一双碧绿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下方那几个小小的人类,诡异地笑了起来。
“丰收之神,维门,会在每年的八月一号,于祭典中现身。”
“但你们凭什么一定认为它只能在那时候现身?”
“我难道,就不能把它提前请出来吗?”
“呵呵……”
一只几乎有着二十多米高的生物,缓缓张开翅膀,冷笑着。
“冰帝牙,你找来的这几个幼崽……的确有趣。”
“那么,就来玩玩吧。”
下一刻,尖啸声刺破漆黑的天空。
“!”
护送着戴劳的路西菲尔当然也被这声尖啸击中,差点被掀翻在地!
变故发生了!而且……还是最为糟糕的那一种!没有多想,路西菲尔猛然稳固住身形,将手中残余的导力炸弹,信号弹以及几瓶药水全部塞进了戴劳手中!语气也带上了些许急迫!
“戴劳阁下!没有其他选择了,只能用腿跑!从这里跑到最近的中转站最快需要一整夜!这是燃血药剂!能短暂提升你的潜力!但副作用巨大!此行必然无比困难,但你一定要活下去!你一定要好好利用手中的一切东西!带来支援!哪怕只有一两支小队,那都是希望!跑!否则,我们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
“快跑!”
没给戴劳任何回应的机会,路西菲尔便猛然从那残破的乡间车站离开,头也不回地朝着德萨普什的方向猛冲而去,她的背影决绝,瞬间便消失在茫茫风雪和渐浓的夜色之中。
“…………”
冰冷的寒风卷着雪,抽打在戴劳·古德塞的脸上,他僵硬地站在原地,那两管猩红的“燃血药剂”在昏暗的光线下,折射着妖异的光。
此时此刻,戴劳心中此刻的感情是什么呢。
屈辱!
这屈辱如同沸腾的岩浆,瞬间冲垮了贵族少爷的自尊!以至于牙齿死死咬住下唇,几乎要渗出血来!
他,戴劳·古德塞,古德塞家的继承人,未来的大人物!此刻,却像一个懦夫,一个被所有人保护,甚至需要女人用命去为他争取逃跑时间的废物!他可以被别人堂堂正正的击败!杀死!但他绝对不能像这样屈辱的逃跑!
可一时间,他又回想起白痴让他偷偷离开时的话语。
“戴劳,如今我们之中,只有你的身份,是撬动外界力量最有效的杠杆,胡桃无法离开,我也不能走,现在,只有你的身份能要来增援,活着离开,比无谓的牺牲更有价值,记住,活着,永远在自尊之上,只有活着,才是真正的胜利。”
价值?杠杆?
去他妈的价值!去他妈的杠杆!
这分明就是承认他在这里毫无用处!是把他当成一个需要被保护,被送走的包袱!而路西菲尔塞给他的东西,尤其是那两管药水,更是将这份无能的标签狠狠地钉在了他的耻辱柱上!她眼中的决绝和托付,比任何嘲讽都更让他心如刀绞!
愤怒在血管里奔涌,烧得他浑身颤抖。
身后,德萨普什的方向,隐隐传来沉闷的轰鸣和冰层碎裂的恐怖声响,毫无疑问,那是战斗开始的号角!
跑?
像一条丧家之犬逃跑?!
戴劳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尖锐的疼痛。
可就在这时……
呼——
一阵阴冷的风,吹过废弃站台的空隙,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戴劳猛地抬起头,王之心武带来的敏锐直觉,瞬间如毒蛇般缠绕上他的脊椎。
不对!这风……这声音……绝对不对!
他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如同蓄势待发的狮子,本能压倒了愤怒的狂潮,他屏住呼吸,目光扫过站台漆黑的阴影,倒塌的候车,还有远处被积雪半掩的灌木丛。
一片死寂。
但正是这死寂,透着毫不掩饰的杀机!路西菲尔刚走,追兵……就来了?果然如他所说,留有后手吗?而且,效率竟如此之高?!
戴劳悄无声息地将一枚导力炸弹扣在掌心,冰冷的触感让他略微镇定,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沸腾的屈辱,只剩下冰冷的,属于“王”的决断。
他不再犹豫,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锁定了前方被黑夜模糊的轨道延伸的方向。
跑!
但不是盲目的逃窜。
他要用自己的方式,证明他戴劳·古德塞绝非累赘!他要用敌人的血,洗刷这份屈辱!
如果注定要像老鼠一样逃跑,那他也要一定让追猎者付出惨痛的代价!
你们!才是弱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