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究竟过去了多久?一个小时……还是两个小时?亦或者……更久?
这一场持久战,仿佛根本没有尽头,只是红的更红,黑的更黑。
不远处,维门疯狂的攻击仍在疯狂下落,这本该宁静的小山头,早已化作无数深坑,树木,也没有剩下几根,此刻,仍抱着路西菲尔疯狂奔逃,仿佛精力无穷无尽的胡桃,速度竟也忍不住地放慢,开始大口大口地喘起粗气……当那天空偌大的绿色毒液与恐怖身影再次袭下来时,胡桃再次靠着“血善”逃窜开,却被一块小石头所绊倒,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路西菲尔也随之飞了出去。
“呃……”
胡桃强行撑起身体,再次站了起来,同样消耗巨大的路西菲尔赶紧上前将她扶起,将她一只手臂抗在肩上,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渺小的人类……就到此为止了吗?呵呵……不得不说你们做的不错,我还真从未遇到过有人类,能在我手下坚持这么久……而且……还是个十岁的小丫头片子?你哪儿来的这种力量?!”
“哈……哈啊……哈……”
胡桃已经没体力去回答它了,她的胸脯快速起伏,肺部火辣辣的疼痛,那残存的体力,也无法支撑她逃离下一次攻击,而如今,整个森林都被摧毁殆尽,就连躲避的地方都不存在。
回头望去,维门的全身上下已经扎满了上百上千书页,可它此刻却仿佛仍没有什么感觉似的腾飞在空,那绿色的眼睛紧盯下方的众人。
“喂,冰帝牙,都过去一个半晚上了,你的效率怎么这么慢?那个小东西也那么难对付?”
“呵……”
冰帝牙的身影靠在一块被冲击震裂的巨石旁,胸口同样在剧烈起伏,就连呼气都带着白霜。
“……他可一样……不好对付啊,呼……而且因为你……横冲直撞,把我的冰撞的七零八落,让我白白……呼……浪费了那么多力气。”
“啧啧,可怜啊,被束缚在这样孱弱的人类之躯里……不过也好,你如此活跃的使用冰之力,想必也能让它复苏的速度更快,等到你暴体而死,它出来之后,想必会更好玩一点。”
“那还是算了吧……”
他说。
“我的时间本来……就不多了,若是以前,我根本就……呼……不会使用这股力量。”
另一边,白痴同样喘着气,拄着暗灭,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动到了胡桃身边,伸出那只因“第二狱”而异化的漆黑爪子,举起暗灭,站在了两人的身前。
三人如同风浪中即将倾覆的小船,在满目疮痍的大地上,朝着前方,一步,一步,缓慢而绝望地挪动着。
“呐……白痴……路西菲尔……我们是不是要死了……呜呜……我不想死啊……我还有好多东西没吃过呢……”
此刻正吃力迈着步的胡桃感受到死亡的压迫升至头顶,双眼忍不住地湿润起来,那巨大的黑影始终跟随着三人,没有散去。
“……公主,请您……务必振作一点。”
“呜呜……路西菲尔……你要我怎么振作嘛……我们绝对……躲不开下一次攻击了……呜呜呜……”
“…………”
白痴当然不会去安慰胡桃,此刻他虽将暗灭对着冰帝牙,可那双一红一黑的瞳孔却是死死盯着身后天空中那巨大的影子。
毫无疑问,现在他们三人都已经真真切切地抵达了极限,要想突围……就必须得先杀掉维门,它才是破坏最大,最难对付的那个存在……可就算此刻白痴已经多少猜到了对方的弱点所在,但在它那绝对的空中优势和力量碾压下,他根本找不到任何反击的机会,甚至连防御都成了奢望。
……怎么办?
究竟……该怎么办?
赌。
…………
…………
不知多久以前。
“戴劳,记住了。”
白痴那冰冷的话语,如幽灵般在他濒临崩溃的脑海中响起。
“当时,坎帕校长和二王子出现在那里,恐怕不会单单是送行那样简单,他们,说不定同样留了后手。”
“……在必要时刻,你必须倾尽全力。”
倾尽全力……倾尽全力?怎么……倾尽全力?
时间在浓稠的黑夜变得无比模糊,随着它的流逝,戴劳身下的那匹夜魇马,越来越慢,越来越慢……直到某一时刻,它的血似乎终于流干,轰得一声猛然坠地,让那金发的身影也因为惯性狠狠地撞在了地上,传来咔擦的一声清响,再难动弹。
“呃……!”
他发出一声闷哼,手指深深扣进了身下的泥土。
现在……跑了多远了?为什么……那属于中转站的灯光仍未出现在视野里?难道……真的已经毫无办法了吗?他,戴劳·古德塞,背负天才之名,肩负家族荣光……今天,就要在这片无名的荒野上,像条野狗一样无声无息地死去吗?
身后的马蹄声仍然未曾停息,即便是导力炸弹已经耗尽的如今……他们也依然紧追不舍,如黑夜中最为恐怖的恶鬼。
不……绝不!
戴劳咬紧牙关,强撑起身,拔出剑,就要进行那最后的挣扎!他是天才!是古德塞家族的骄傲!是注定要登王的男人!他的尊严,绝不允许他就这样倒下!
可是……身体却在恐惧的本能下剧烈颤抖着……他不想死,可死亡的恐惧却始终笼罩在他的心头,是,他是要登王。
可真的有人不怕死吗?
活着,永远在尊严之上。
忽然间,白痴的话语就这样突然在他耳边响起。
“…………”
“…………”
是吗,活着,永远在尊严至上。
“…………”
“…………”
那漆黑的夜魇马,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再次来到了他的身前,马上蒙面人狞笑着举起了手中的大刀,刀锋对准了他染血的金发头颅。
“……那就来吧!像个老鼠一样!求生吧!反正那点骄傲也早就碎干净了!不差这一回!!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这个念头如同最后的强心剂!让他猛地站起,不顾剧痛,用尽全身力气,向前奔去!同时,另一只手快速从怀里掏出了路西菲尔临走前塞给他的那枚信号弹!咬掉引信盖,将引信对准地面狠狠一擦!
火花燃起!
“妈的!杂种!还想求援?!”
可那身后的马匹就这样撞向他的身体,让手中那最后的信号弹也哑了火,没能迸射出那代表着他希望的火光来……戴劳再次咳出一大滩血,仅仅十二岁的身体,怎么可能接受得了这样远超极限的摧残?!
可是……活着!活着!!活着!!!这两个字……它比什么都重要!!
戴劳最后一次咬开那仅剩的燃血药剂,咕噜咕噜灌了下去,片刻之间,那爆发的潜能便再度袭来,他再次挥出一剑,击退了身后已经来到了他后脑勺的大刀,借力,向前翻滚!拉开距离!
赌。
只能赌了。
“妈的!原来是这么个拼尽全力吗?!朋友?!但,这下我他妈也只能相信你了!!”
戴劳发狂似地大吼起来!下一刻!他将手中之剑狠狠插入地中!一缕金光,也在剑身之上!疯狂展现!
“来吧!王之武技——!!”
嗡——!!!
醒目的光,耀眼的光,刺破黑夜的光,在这一刻,借着爆发的潜能发挥到了极致!他原本萎靡的金色头发无风自动,根根竖起!璀璨夺目的金色光芒,刺破黑暗!瞬间从他紧握的剑柄处爆发开来!顺着剑身疯狂向天空蔓延!
“啊啊啊啊啊——!!!”
戴劳的吼声,混合着痛苦,在绝望的荒野上疯狂炸响,那光,让所有冲上来的蒙面人和他们的夜魇马都措手不及!强烈的光线瞬间剥夺了他们的视觉!几个冲在最前面的蒙面人惨叫着捂住刺痛流泪的眼睛,胯下的夜魇马也因强光而惊恐嘶鸣,人立而起!
“妈的!这小子!还在垂死挣扎!!”
“没关系!反正就是放个光而已!强弩之末!看他到底还能耍什么花样?!”
的确……他们说的没错,这只是个无用的光而已,是王之心武中,唯一的,也是最没用的能力,最多的,只是让他看起来像是个超大号的导力手电筒,根本无法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攻击,戴劳本以为自己一辈子也不会用它,可此刻他却如要榨干身体的每一滴血液般,疯狂倾斜着光!始终不肯停下!
但,力量终有尽头。
当那璀璨的光剑因力量枯竭而开始摇摇欲坠时……当戴劳口中鲜血狂涌,再也无法支撑,身体如同断线木偶软软倒下时……那照亮荒野的黄金光芒,也如同燃尽的烛火,骤然熄灭。
于是,他倒下了,而光,也尽数散去,黑暗,重新占据了一切。
结束了。
在那狞笑声中,与越来越近的刀光中。
结束了。
是吗?
轰——!!!
一声巨响!猛然从前方传来!地面随即裂开,无数的飞石迅速逼向前方的追兵,迫使他们不得不放下大刀,尽力阻挡碎石的侵袭!
但,在那乱石之中,一只拳头,却是无声无息的穿透这短暂的空间,带着所有人为之一震的速度,迅速而准确的,向前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