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和白天无声交替,转眼间,便来到了第二个夜晚。
白痴赤.裸着伤痕累累的上半身,面无表情地坐在岩洞前,看着漫天星辰,小面包盖着他那被某人撕得破烂的上衣,靠在他腿边,呼吸安稳,静静睡着。
也许是察觉到了时间的流逝,白痴起身,将面包抱起,将她安放在更阴凉的角落。然后,他重新挺直腰背,拿起了一包肉干,随后就像一尊沉默的石像,静静伫立在洞口与巨石之间的阴影里,他的胸膛微微起伏,似乎是在进行一场极其激烈的心理斗争——前进,还是后退?如今,每一步,都关乎生死。
片刻后,白痴几不可闻地叹出一口气,终究还是挪动脚步,走到那深处巨大的岩石处,又伸出手指敲了敲。
笃笃笃……
“胡桃。”
回应并未立刻传来……过了好几秒,胡桃才断断续续的回应……
“……怎……怎么了……”
“……吃点东西。”
“等一……等一下……”
岩石后的声音带着抗拒。
“不用……管我……等会儿再说……”
“…………”
白痴,沉默了,一时间,岩洞只余那声响在回荡。
“我去……这都整整一天一夜了,她怎么还不出来?!那鬼东西的药效这么吓人?!她当时到底喝了多少?!”
“……不清楚……之前被那个液体泼到后,她一直在喝血……”
“…………原来如此,那东西混合在血里头,给我们这位亲爱的小公主当水喝饱了!不过……那种剂量,绝对是致死量吧?她怎么还没死?!”
“嘶……等等,难道这也是她的能力?在如此剂量的药物进入血液循环之后,非但没有立即致死……反而被她那奇异的血液一点点分散,包裹,稀释,像慢性毒药一样缓慢释放,勉强维持着器官不至于瞬间衰竭?!”
暗灭啧啧冷笑,忍不住地开始分析道。
“……不知道。”
“……要真是这样……这能力也太没用了吧?!在碰上某些剧毒的时候,她倒是能通过这个苟延残喘一阵,可这只能在剂量不大的情况下才有用……剂量一大就像现在!全身血液都被这超大剂量污染得透透的!代谢功能也因为自我保护降到极限了!除了把全身的血放光怕是没什么好办法让她快速自我净化了!哈哈!!”
暗灭幸灾乐祸地大笑起来。
“哦!对了白痴,你也可以再去无私奉献一点血液,让她本就少的可怜,却还在里头折腾的体力恢复得更快一些,好发动她那加快自身血液循环的能力!说不定有点效果呢!要知道人体自身更换血液的速度可没那么快!而你的血嘛……可比普通人的更加有用!去吧!为了公主殿下的“身体健康”!”
“…………”
白痴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哪有那么多血供她来挥霍?但为了更快结束这如履薄冰,随时可能再次被扑倒的局面,又只好硬着头皮上前跟她说了下“放血”这个法子后,便立刻小心翼翼地从岩石处挪动出去,生怕自己一个脚步不对,就会让那家伙再一次突然冲出来压住自己……
他清晰地记得今天中午的惨剧,当时,他只是试图递送食物,可却仅仅因为一个脚步稍微重了些,就引得岩石后那个饥渴的身影再一次骤然扑出,以“你的脚步声太重,吵到我了!”为借口,蛮不讲理地将他死死按住,但幸好那时他已经恢复了一些体力,这才没直接死那。
“不过……这么长时间过去?她这都没脱水?!她那小身板能有这么多水分?!”
暗灭还在喋喋不休。
“……不然你以为她中午咬我干什么。”
而白痴的脸阴沉到了极限。
“……还真是够逻辑闭环的,这下小公主成永动机了,吸你的血补充水分,再靠水分继续折腾,无限循环!”
“…………”
白痴无言以对,再一次警惕地瞥了眼那块石头,确认应该不会遭遇袭击后,他才压低身形,悄悄离去。
“…………唉……”
他叹出一口气。
“……咦?这味道……”
可让白痴没想到的是,这一刻,一个略显熟悉的声音,回荡在了寂静的岩洞之中,白痴眼神迅速冰冷,快速走至面包身边将她抱起,抽出暗灭,凝神戒备!
啪嗒……啪嗒……
脚步声……不止一人,在这样荒凉的大沙漠中,会是谁抵达了此处?
很快,答案就来到了他的眼前。
光,从不远处缓缓到来,那人的手中拿着一个火把,而光,正是从那上方映射而出,随着光芒的到来,白痴也终于看清了那是谁。
毕竟,那头两米高的白狼,实在是太显眼了。
“啊啦啦,小弟弟,这么巧啊,你也在这里休息?”
一名看起来大约十五岁左右的少女,静静地从白狼身后走出,来到了白痴身边,白痴快速收起暗灭,朝她跪了下去。
“……师父。”
“哎呀,虽然不是同一个,但这环境……还真是,好久好久不见了呢,多少有些,令人怀念。”
“…………”
白痴有些不明所以,因为他们的上一次相见,是在去年胡桃刚刚抓到自己,带着他四处旅游的时候,满打满算,也才刚刚一年,需要说两个“好久”吗?
正当他思考这句话的意思时,这名少女突然伸出双手,抱住了他……
“师父……?”
“呵呵,没什么,只是表达一下想念,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在这片能把人骨头都烤干的沙漠中,好不容易活下来再一次站在这里了,就让自己好好的放松放松吧。”
……为什么紧张?
还能是为什么……
白痴的眼神忍不住地瞥向身后那块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强逼着自己不再发出喘息的岩石。
少女放开了手,又看向如今这个男孩如今的面貌……男孩瘦削,上身布满新旧伤痕,可疑的红痕,以及小巧的牙印,那条破旧的裤子沾满了泥沙和……几处深色的,早已干涸的污渍。
随后,她环顾四周,即便不用刻意探寻,通过那无法忽视的气味,也让她很快就将视线锁定在了那块岩石后。她若有所思地凝视几秒,接着,轻轻俯下身,压低了声音。
“小弟弟……你……不会被……“欺负”了吧?需不需要……法律援助?”
“…………”
白痴沉默两秒,悲伤地摇了摇头。
“……她是公主,法律援助不了我。”
“……噗,好吧。”
少女忍俊不禁。
“说起来,你们这……是不是……玩得太……大胆了一些……?”
“……我也不想,我是被迫的,胡桃,发情了……之后我教了她其他方法,让她自己解决去了。”
“……行吧,倒也是个法子,毕竟,她现在对你而言,强的可怕,不是吗?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误食了媚.药。”
“媚.药?”
她挑了挑眉。
“好吧,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呢,我恰好……给你们带来了“解药”。”
“…………?”
少女温柔地笑了笑,随后走向那头安静蹲伏的白狼,解下一个用厚实油布包裹着的,正散发着淡淡血腥气的物件,白痴仔细一看,却发现是不久前因为逃亡不知掉落在了何处的,维门心脏!
此时,距离白痴将它从维门胸腔挖出来,已经过去了整整两个月多,接近三个月!可那颗心脏竟然没有任何腐烂的迹象,除了血不再流之外,一切都和刚刚剥下来一样的新鲜,几乎还能闻到些许的血腥味。这不得不让白痴感到奇妙。
“小妹妹!出来吧,别害羞了,没关系的!我理解你!出来透透气,这里有好东西给你哦,能解决你的麻烦!”
“…………”
岩石后,陷入了更长时间的沉寂,仿佛里面的存在正在经历着事关生死存亡的思想斗争,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白痴以为胡桃要一辈子当一只缩头乌龟时,岩石的阴影边缘,终于有了动静。
胡桃有些虚脱,她几乎是用挪的,紧贴着岩壁,一步步从岩石的阴影里蹭了出来。她紧紧捏着破烂的裙子,另一只手紧紧捂着腹部下方,赤着脚,颤抖着走出来了。面色依然红润,痛苦仍在蔓延,她甚至不敢完全抬起头,眼神躲闪飘忽。
“……啊……是,去年的……漂亮姐姐!您……您好……我……我现在……有点……不舒服……真的……不用……在意我……”
她挤出一点礼貌的笑容,又立刻低下头,恨不得把脸埋进沙子里,把自己闷死在这里。
“…………”
少女再次俯下了身。
“……她到底吃了多少剂量?”
“……我刚刚,也想问。”
“唉,算了,没事……反正媚.药……应该也算是毒吧……”
少女笑着摇摇头,示意二人来到她面前坐下,胡桃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虚弱地蹭爬到了白痴身边坐下,她挨得很近,滚烫的呼吸带着紊乱的气息,刚一坐下就按耐不住地用视线拂过白痴的颈侧和脸庞,眼神也控制不住地,一遍一遍往他身上瞟着,仍然带着那迷离又渴望的复杂意味。
白痴,害怕了,他身体挺得笔直,肌肉绷紧,抱紧小面包,随时准备逃跑。
“呵呵……”
少女看着眼前这一幕,轻笑一声,没有说什么,随手一指,一簇火焰,便出现在了三人身前,她没在意胡桃那突然有些惊愕的目光,只是将维门的心脏架在上方,开始炙烤起来。
滋滋……滋滋……
维门的心脏在火焰的舔舐下,发出轻响,一股混合着肉香与血腥的奇特气味弥漫,油脂从心脏组织中被逼出,滴落在火焰上,激起细小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