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五節 北境寒影 離別與啟程
寒石鎮的清晨籠罩在離別的氛圍中。鎮民們自發聚集在鎮口,將曬乾的肉脯、縫製的皮襪塞進守護者們的行囊。老薩滿將新製的護身符掛在月璃頸間,符上刻著雪原的守護圖騰。
「願風雪指引你們前路。」老薩滿用額頭輕觸月璃的額頭,這是雪原最高的祝福。
月璃感受著護身符上殘留的體溫,鄭重還禮:「我們會記住這裡的一切。」
另一邊,霆曜正在檢查馬匹。他特意選了匹通體雪白的駿馬,馬鞍上鋪著厚實的狼皮,這是獵戶們連夜趕製的禮物。
「這孩子叫逐風,是雪原最快的馬。」年輕的獵戶靦腆地撓頭,「它會帶你們平安穿越邊境。」
月長耀將女兒拉到一旁,從袖中取出一枚冰藍色的戒指:「這是你母親留下的『冰心戒』,能平心靜氣,抵禦心魔。」他頓了頓,「西邊的炎煌山脈不比雪原,那裡的蝕之污染更加詭異。」
月璃摩挲著戒指上熟悉的紋路,忽然道:「父親,您早知道陰陽佩的真相,為何還要...」
「因為信任。」月長耀打斷她,「我相信你們能突破考驗,就像相信你母親當年選擇的道路。」
這是月璃第一次聽父親主動提起母親。她還想追問,月長耀卻已轉身走向霆曜。
「這個你拿著。」他將一本泛黃的劍譜交給霆曜,「月輝劍法的完整傳承,你師父當年未來得及交給你的部分。」
霆曜指尖微顫,鄭重接過劍譜。最後一頁的墨跡尚新,顯然是月長耀連夜補全的。
「多謝宗主。」
「該說謝謝的是我。」月長耀拍拍他的肩,「往後璃兒就拜託你了。」
晨光漸亮,出發的時刻到了。月璃翻身上馬,冰心戒在指間泛著微光。她最後回頭看了眼這座在冰雪中重獲新生的小鎮,以及鎮口那些質樸的面容。
逐風揚蹄嘶鳴,隊伍開始移動。銀金兩色的守護者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如同劃破雪原的曙光。
離開寒石鎮半日後,地貌開始變化。針葉林逐漸稀疏,露出底下赤紅的土壤。空氣中的寒意被燥熱取代,遠方已經能看見連綿的火山群。
「再往前就是炎煌山脈的地界了。」霆曜勒馬眺望,「據說那裡的蝕之污染表現為異常的地火活動。」
月璃感應著指間冰心戒傳來的清涼:「我感覺到某種...焦躁的氣息。」
正午時分,他們在邊境最後一處驛站休整。驛站老闆是個獨眼老人,聽說他們要去炎煌山脈,連連搖頭。
「半月前開始,山裡的礦工就接連發瘋。說是聽到地底有聲音呼喚他們,醒來後渾身滾燙,眼睛冒火。」老人壓低聲音,「官家說是礦難,可我瞧著...像是中了邪。」
霆曜與月璃交換了個眼神。這症狀與雪原的蝕傀如出一轍,只是表現形式不同。
「老人家,可見過穿黑袍的教徒?」月璃問。
獨眼老人臉色大變,慌忙擺手:「沒見過!什麼都沒見過!」
他驚慌的態度反而證實了猜測。離開驛站後,月璃輕撫逐風的鬃毛:「看來黑羽教在西部也建立了據點。」
「不止如此。」霆曜展開地圖,「根據守護者情報,炎煌山脈深處有處遠古地火核心,很可能是蝕之污染的新目標。」
傍晚時分,他們終於抵達炎煌山脈的外圍。灼熱的風夾雜著硫磺氣息撲面而來,遠處的山體呈現不祥的暗紅色,彷彿隨時會噴發。
月璃額間的光脈祝福突然灼熱,她感應到山脈深處傳來某種熟悉的黑暗波動與雪原同源,卻更加狂暴。
「它果然在這裡。」她輕聲道。
霆曜按住劍柄,目光銳利如鷹。山風捲起他墨色衣袍,露出星輝甲心口處新嵌的冰晶,那是用祭壇殘冰打造的護心鏡,此刻正泛著預警的藍光。
夜幕降臨,他們在山腳紮營。月璃藉著營火翻看母親的日記,忽然發現某頁夾著張泛黃的繪圖,正是炎煌山脈的地火核心結構圖,旁邊娟秀的字跡標註著「封印節點」。
「母親她...早就來過這裡。」
霆曜聞聲看來,目光凝在圖紙某處:「這個封印手法...是月輝一脈的獨門秘術。」
線索如拼圖般逐漸完整。月璃撫過圖紙上母親的字跡,忽然明白這趟旅程不僅是除惡,更是對過往的傳承。
營火噼啪作響,遠方傳來隱約的轟鳴。炎煌山脈的夜晚,才剛剛開始。
而在他們看不見的山脈深處,岩漿河中正浮起無數氣泡。每個氣泡破裂時,都有一縷黑氣逸散,如同在預告即將到來的風暴。
營火搖曳,將兩人的影子投在岩壁上。月璃指尖輕撫母親繪製的結構圖,在圖紙邊緣發現一行小字:
「地火核心的震盪每甲子一周期,近期恐有異變。若見赤雲蓋頂,須速離。」
她將字跡指給霆曜看:「母親當年似乎預見到了什麼。」
霆曜凝視著圖紙上標註的封印節點,眉頭微蹙:「這些節點的佈局...與雪原祭壇驚人相似。」他指尖劃過幾個關鍵位置,「黑羽教很可能在複製同樣的儀式。」
夜深時,月璃在夢中見到奇異的景象,赤紅的岩漿河中,無數黑影如游魚般穿梭。它們匯聚成巨大的鳥形,羽翼由火焰與暗影交織而成,與冰蝕鳳凰遙相呼應。
「火與冰...」她驚醒時喃喃自語,「這絕非巧合。」
守夜的老薩滿遞來熱湯:「做噩夢了?」
月璃將夢境告知,老薩滿面色漸沉:「古老的傳說中,寒寂之主與熾炎魔君本是一體雙生。冰火相剋,卻也相生。」
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遠方山脈突然傳來連續的爆炸聲。赤紅的火光沖天而起,將半邊天空染成血色。
「礦區出事了!」霆曜立即喚醒眾人。
隊伍急速奔赴事發地。越靠近礦區,空氣中的硫磺味越發刺鼻。沿途可見逃難的礦工,他們臉上帶著詭異的赤紅斑點,眼神狂亂。
「魔鬼...地底有魔鬼...」一個年輕礦工抓住月璃的衣袖,瞳孔中跳動著火光,「它在呼喚我們...」
月璃將光脈之力渡入他體內,礦工臉上的赤斑稍退,暫時恢復清醒:「礦洞深處...有祭壇...黑羽教在舉行儀式...」
霆曜蹲下身細看礦工眼中的殘影:「他在礦洞裡看到了某種...火焰生物。」
情況緊急,月璃當機立斷:「必須在儀式完成前阻止他們!」
然而當他們趕到礦區時,眼前的景象令人窒息,整座礦山已被岩漿包圍,黑羽教徒站在熔岩河中誦經,為首的祭司手持火焰權杖,權杖頂端鑲嵌的寶石與月璃夢中所見如出一轍。
「歡迎見證熾炎魔君的甦醒!」祭司高舉權杖,岩漿應聲沸騰。
熔岩中緩緩升起巨大的火焰身影,與冰蝕鳳凰形成鮮明對比,卻散發著同源的蝕之氣息。
月璃與霆曜對視一眼,同時感受到體內力量的共鳴。這一次,他們不再猶豫。
銀金光芒沖天而起,如同破曉的晨星,刺破被血色籠罩的天空。
岩漿河的熱浪扭曲了空氣,黑羽教祭司的狂笑在火山間迴盪。火焰身影在熔岩中逐漸凝聚成形,那是一隻與冰蝕鳳凰相對的熾炎魔凰,雙翼由流動的岩漿與暗影交織而成,散發著令人窒息的蝕之熱浪。
月璃能感覺到體內的光脈之力在沸騰,不是被壓制,而是被點燃。她額間的光脈祝福灼熱發燙,與霆曜體內的月輝之力產生強烈共鳴。
「冰與火,看似對立,實則同源。」霆曜沉聲道,星輝甲在高溫下泛起一層保護性的月白光暈,「它們都在吞噬生機。」
黑羽祭司揮動火焰權杖,岩漿如巨浪般撲來。月璃本能地雙手結印,這次凝聚的不再是純粹的金光,而是交融著月輝的銀白光華。光罩展開的瞬間,竟將熾熱的岩漿從中分開!
「這不可能!」祭司震驚地後退半步。
霆曜已趁機突進,月輝劍氣在光脈加持下化作實質的銀月,直劈火焰權杖。劍杖相擊,爆發出的衝擊波將周圍的岩漿都震得四散飛濺。
「專注感應它的核心。」霆曜的聲音在月璃腦海中響起。他們發現,在戰鬥中,彼此的想法能透過力量共鳴直接傳遞。
月璃閉目凝神,光脈之力如網般撒出。在熾炎魔凰翻騰的火焰深處,她捕捉到一點極寒的波動,正是雪原逃逸的那縷分神!
「它想融合冰火之力!」月璃驚呼。
就在這時,魔凰發出刺耳的尖嘯,雙翼展開,無數火雨從天而降。更可怕的是,這些火焰落在哪裡,哪裡的岩石就迅速焦黑崩解,生機被徹底吞噬。
月璃將冰心戒按在胸前,清涼的氣息流遍全身。她回憶起母親筆記中的記載,雙手開始勾勒複雜的符印,不再是純粹的光脈封印,而是融入了月輝之力的全新術式。
「以月光為引,導地火歸源,封!」
銀白符印落入岩漿的瞬間,整條岩漿河突然凝固。熾炎魔凰發出痛苦的哀鳴,體表的火焰時明時暗,那縷寒冰分神被迫顯現出來。
霆曜抓住機會,劍鋒直指那點寒芒。但就在即將命中之際,他忽然變招,劍勢一轉削向火焰權杖!
「聰明!」月璃瞬間領悟。毀滅分神只會讓它再次逃逸,但破壞儀式核心才能徹底斷絕後患。
權杖應聲而斷,鑲嵌的寶石滾落岩漿。魔凰的身形開始潰散,那縷分神發出不甘的尖嘯,試圖遁入地底。
「休想!」月璃將全部力量注入冰心戒。戒指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寒光,竟暫時凍結了整片岩漿區。那縷分神在冰火交攻下終於徹底消散。
隨著儀式被破壞,礦區的異變開始平息。岩漿迅速冷卻,礦工眼中的狂亂也逐漸褪去。
月璃力竭倒地前,被霆曜穩穩接住。他拭去她額角的汗珠,難得露出淺笑:「我們成功了。」
然而勝利的喜悅很快被新的發現沖淡。在破碎的權杖旁,他們找到半張燒焦的信箋,上面殘留的字跡令人心驚:
「...雙子儀式皆為幌子...真正的目標是...光脈核心...」
月璃握緊信紙,看向東方那是光海的方向,暗流,比想像中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