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时光平静流逝。望月忙着清洗床单,朔夜则在厨房准备晚餐。当望月抱着一摞叠好的床单从后院回到大堂时,发现气氛突然变得紧张。
五个粗壮的男人闯进旅店,衣着花哨却不得体,一看就是那种四处游荡、专找麻烦的混混。为首的是个光头大汉,脸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痕。
“听说你们这儿是镇上唯一的旅店?”光头环视大堂,声音洪亮而傲慢,“给我们准备三个房间,要最好的!”
望月放下床单,快步走到柜台后。“欢迎光临望星旅店。三个房间没问题,请问您要住几天?”
光头嗤笑一声,与同伴交换了一个眼神。“先住下,看情况。不过...”他凑近望月,一股劣质酒精的气味扑面而来,“这穷乡僻壤的破店,价钱可得合理点。”
望月保持礼貌的微笑,“我们的价格是明码标价的,一晚二十铜币,包含早餐。”
“二十铜币?”光头夸张地大叫,“就这种地方?十铜币,不能再多!”
这时朔夜从厨房走出来,站到望月身边。“价格是固定的,不接受讲价。如果觉得不合适,您可以另寻住处——虽然星露镇没有第二家旅店。”
光头的脸色沉了下来。“小丫头嘴挺厉害啊。我说十铜币就十铜币,怎么,不乐意?”
他的同伴们围了上来,形成一种压迫的态势。大堂里的其他客人纷纷低下头,假装没看见。那对学者夫妇紧张地交换眼神,却不敢出声。
望月感到一阵紧张,但仍努力保持镇定。“先生,我们这里明码实价,童叟无欺。如果您不能接受,恐怕只能请您离开了。”
光头猛地一拍柜台,发出巨响。“少废话!我今天就住定了,十铜币一晚!怎么,要赶我走?”
朔夜向前一步,把望月挡在身后。“请你们离开,我们不接待无理取闹的客人。”
光头怒极反笑,伸手就要抓朔夜的衣领。望月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地想要保护朔夜。但就在这时,一个身影比她们都快。
那个坐在角落、被称为雷恩的中年男子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光头和朔夜之间,一只手轻轻抓住了光头的手腕。
“女士们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雷恩的声音平静得出奇,“请离开。”
光头试图挣脱,却发现对方的手像铁钳一样牢固。“关你屁事!松手!”
雷恩没有松手,反而稍稍用力,光头的脸立刻因疼痛而扭曲。“我说,请离开。”
光头的同伴们见状一拥而上。接下来的事情发生得太快,望月几乎没看清。只见雷恩轻巧地移动脚步,几个简单的动作,那些壮汉就纷纷倒地呻吟,而雷恩甚至看起来都没怎么用力。
光头惊恐地看着雷恩,手腕仍被牢牢抓着。“你...你是什么人?”
“一个不希望看到有人打扰这间旅店宁静的客人。”雷恩松开手,平静地说,“现在,你可以带着你的人离开了。如果再让我看到你们在这里闹事,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光头揉着发红的手腕,愤恨地瞪了雷恩一眼,但最终还是带着同伴灰溜溜地走了。
大堂里一片寂静,随后爆发出阵阵低语。客人们用惊奇和敬佩的目光看着雷恩,而他只是微微点头,回到了自己的角落。
望月和朔夜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一起走向雷恩。
“非常感谢您的帮助。”望月真诚地说,“如果不是您,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什么样。”
雷恩抬起头,望月第一次看清他的脸——那是一张饱经风霜却依然英俊的脸,棕色的眼睛深邃而带着某种难以言说的疲惫,看起来四十岁上下,鬓角已有些灰白。
“不必客气,任何有良知的人都会这么做。”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
朔夜打量着雷恩,“你刚才的动作...不是普通人能有的身手。你是冒险者?还是...?”
雷恩微微一笑,那笑容里有一丝苦涩。“曾经是。现在只是个四处流浪居无定所的流浪汉而已。”
望月注意到他的杯子又空了,衣服虽然干净,但已经很旧了,边缘有些磨损。奶奶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善待那些落魄的人,因为你永远不会知道他们曾走过怎样的路。
“您找到工作了吗?”望月轻声问。
雷恩摇摇头,“阿斯特拉镇很小,工作机会不多。也许我应该再换个地方吧。”
朔夜看了看望月,眼神交流中达成共识——她们从小就能这样无声地沟通。
“我们旅店正好缺个人手。”朔夜说,“最近客人多了,我和望月忙不过来。如果您不介意,可以在这里工作,我们提供食宿和少量工资。”
雷恩显得有些惊讶。“你们...不担心我来路不明?”
望月微笑。“奶奶说过,信任是给予他人的最好礼物。而且您刚才的举动已经证明了您的品格。”
雷恩沉默了一会儿,目光在望月和朔夜之间移动,最后停在大堂柜台上方挂着的一幅画像上——那是奶奶的画像,画中的她微笑着,眼神慈祥而睿智。
“你们的奶奶...是个很特别的人,对吗?”他轻声问。
朔夜点头,“镇上所有人都尊敬她。她总是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看来她的精神在你们身上得到了很好的继承。”雷恩露出一丝真诚的微笑,“我很感激你们的提议,如果你们不嫌弃,我愿意试试。”
就这样,雷恩成了望月旅店的新员工。他话不多,但工作勤恳,力气活做得又快又好,还能帮忙修理店里那些总出问题的小物件。更让望月惊讶的是,他对草药颇有了解,帮助后院的望月草和星夜花长得更加茂盛。
那天晚上,当最后一位客人回房,大堂收拾干净后,朔夜泡了一壶奶奶独创的草药茶,三人坐在炉火边,气氛难得的温馨。
“敬新朋友。”望月举起茶杯,微笑着说。
朔夜也举起杯,但眼神中仍带着一丝探究。“敬雷恩——虽然我们仍不了解你的过去。”
雷恩接过茶杯,热气模糊了他脸上的纹路。“有些过去不值得了解。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我曾经...是个战士,参与过一些战争。现在只想过平静的生活。”
“边境小镇最适合平静的生活。”望月轻声说,“阿斯特拉镇虽然小,但大家互相照顾,就像个大家庭。”
“看得出来。”雷恩啜了一口茶,“这里的氛围...很特别。让人安心。”
朔夜靠在椅背上,望着炉火。“是啊,虽然偶尔会有今天这样的麻烦,但大多数时候是平静的。我和望月...我们只想好好经营奶奶留下的旅店,平静地生活下去。”
望月注意到朔夜说这话时,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挂在脖子上的一个小小挂坠——那是奶奶留给她们的,据说能带来好运的护身符。望月有一个同样的挂坠,从不离身。
“平静是世界上最珍贵的礼物。”雷恩说,眼神变得遥远,仿佛想起了什么久远的事,“希望你们能永远保有它。”
那天晚上,望月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月光透过窗户,洒在窗台的望月草上,花朵在月光下仿佛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她想起奶奶说过,望月草在满月之夜会开得最美,因为它吸收月光的精华,转化为自己的力量。
朔夜的房间就在隔壁,望月能听到她轻微的动静,朔夜也还没睡。三年来,她们总是这样,各自在自己的房间里,却感知着对方的存在。在奶奶去世之后,她们就只有彼此。
望月想起白天的事情,想起雷恩出手时的身手,想起他眼中的疲惫。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绝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退伍战士,望月可以肯定。
窗外的月亮又圆又亮,再过几天就是满月了。望月闭上眼睛,祈祷生活能一直这样平静下去,祈祷她和朔夜能永远相守在这个小小的旅店里,陪伴着奶奶留下的望月草和星夜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