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小依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跌坐在地、瑟瑟发抖、顶着她脸庞的“弟弟”。
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扫过他凌乱的粉色长发,扫过他剧烈起伏的、已初具曲线的胸口,扫过他手中紧紧攥着的、散发着不祥微光的石头。
房间里一片死寂,只剩下杭小淇粗重而混乱的喘息声。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
杭小依脸上的寒霜没有融化,但那份极致的冰冷审视,渐渐被一种极其复杂的、混合着震惊、荒谬、以及一种近乎无奈的清明所取代。
她看着这个拥有自己面容的“存在”,看着那双属于弟弟的、写满惊恐的眼睛,一个疯狂的、但或许是眼下唯一“合理”的念头,在她脑中迅速成型。
她终于开口了,声音依旧不高,却褪去了部分冰寒,带上了一种近乎疲惫的冷静:
“所以,” 她的目光落在杭小淇紧握石头的手上,“这就是你找到的‘传说’?”
杭小淇只是颤抖,无法回答。
杭小依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她没有继续追问那个最恐怖的“为什么”,而是迈步上前,在杭小淇惊恐的注视下,蹲下了身,与他平视。
“听着,”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我不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但是,杭小淇——”
她伸出一根手指,几乎要点到他的鼻尖,语气斩钉截铁:
“你现在这个样子,走出去,任何人都会认为你是我杭小依的……妹妹,或者别的什么。
而不是杭小淇。”
杭小淇的瞳孔因恐惧而放大。
“爸妈晚上就回来了。”
杭小依扔下这颗重磅炸弹,成功看到地上的人浑身一颤。“你想让他们看到你这个样子吗?想被送进实验室切片研究吗?”
不……! 杭小淇在心里尖叫。
“所以,” 杭小依的视线再次扫过他那头碍眼的粉色长发和不合身的睡衣,眉头紧紧皱起,“在你变回去之前,或者在我们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地宣布:
“你得先学会,怎么当‘我’的妹妹。”
杭小淇彻底懵了。
他预想了无数的可能性——愤怒、尖叫、质问、甚至把他扭送出门……唯独没有这一种。
“首先,” 杭小依站起身,恢复了那种居高临下的姿态,但这次,更像是一个严师在面对不成器的学生,“把这头乱毛收拾好。我的头发从来不会像这样像个鸟窝。”
她指了指卫生间方向:“去把头发梳通,然后,我来教你怎么扎起来。
你顶着我的脸,就不能丢我的人。”
“其次,” 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的睡衣,“这件衣服不能再穿了。太大,太邋遢,而且……”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视线在他胸口停顿的那一秒,让杭小淇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去找我以前的衣服给你。
在你自己的衣服……嗯,‘合身’之前,先穿我的。”
杭小淇呆呆地看着姐姐,大脑一片空白。
这一切转变太快了,快得他无法理解。
“还愣着干什么?”
杭小依抱起手臂,恢复了平日里那种略带不耐烦的姐姐腔调,“难道你要等爸妈回来,看到他们的‘儿子’变成了一个连头发都不会梳的‘野人妹妹’吗?”
妹妹……
这个词像锤子一样砸在杭小淇的心上。
在巨大的荒诞和持续的恐慌中,他看着姐姐那双冷静得近乎残酷的眼睛,忽然模糊地意识到——这或许,是他现在唯一能抓住的、不至于彻底坠入深渊的……救命绳索。
他挣扎着,用颤抖的腿支撑起身体,手里还死死攥着那块石头,像握着最后的护身符。
他看了一眼杭小依,然后低下头,像一只被驯服的、迷茫的羔羊,乖乖地朝着卫生间的方向挪去。
杭小依看着那个顶着和自己几乎一样脸蛋的、纤细而陌生的背影,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忧虑与沉重。
她知道,她正在踏入一个完全未知的、危险的领域。但眼下,把这只“迷途的亲羊”伪装起来,保护好,是唯一的选择。
教导,才刚刚开始。
而第一个课题,就是如何成为一个“像样”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