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五十分，滴滴画室里只剩下零星几个人，灯光昏暗得有些冷清。
何东东刚走出画室大门，就被晚风一吹，瞬间打了个寒颤，赶紧裹紧外套，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夜色里。
吴涵依旧靠在门框上，目光没离开过角落里的粉发少女。
他越看越觉得不对劲，那少女低头时露出的脖颈线条，还有抬手整理头发时的小动作，莫名让他想起早上那个帮他修自行车的“杭小依”。
尤其是刚才少女转身时，他瞥见她淡蓝色的眼眸，和杭小依的眼睛简直如出一辙。
“不可能吧……”吴涵皱着眉，心里的疑惑越来越重。
杭小依看起来比眼前这个少女成熟些，但这发色和眼睛颜色实在太特别了，怎么会这么巧？他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两步，想看得更清楚些。
杭小淇察觉到脚步声，身体瞬间绷紧，心脏狂跳不止。
她能感觉到吴涵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落在自己身上，后背都冒出了冷汗。
她攥着手机的手指用力到发白，心里不停默念：刘晨曦快到，快到！
就在这时，画室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穿着白色卫衣、扎着高马尾的女生快步走了进来，正是刘晨曦。
她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的杭小淇，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快步走过去：“小淇，你怎么回事？我路上堵车了，急死我了！”
杭小淇听到熟悉的声音，如蒙大赦，连忙迎上去，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没事，就是有点小麻烦，我们快走吧。”
她拉着刘晨曦的手，只想赶紧离开这个让她不安的地方。
“等等！”吴涵突然开口，快步拦住了她们。
他的目光落在杭小淇身上，带着探究：“你好，请问你认识杭小淇吗？他下午在这里上课，突然就走了，到现在还没回来，我有点担心他。”
杭小淇心里咯噔一下，强装镇定，低着头，故意用细软的女声回答：“杭小淇？我不认识。”
她不敢抬头看吴涵的眼睛，怕自己的慌乱暴露了破绽。
刘晨曦皱了皱眉，看向吴涵，语气带着几分警惕：“你是他同学？他可能先走了吧，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她拉着杭小淇，就要绕过吴涵离开。
“等等！”吴涵却没让开，目光依旧停留在杭小淇的粉色长发上，“你和杭小淇的姐姐杭小依长得好像啊，尤其是眼睛和头发颜色，简直一模一样。”
杭小淇的脚步猛地一顿，心里暗叫不好。她怎么忘了，早上吴涵见过“杭小依”的样子！她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头，努力挤出一个礼貌的微笑：“杭小依是我表姐，可能因为是亲戚，长得有点像吧。”
这个回答让吴涵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脸上的疑惑稍稍散去：“原来是这样，难怪这么像。
早上她还帮我修过自行车呢，人挺好的。”
他下意识地打量着杭小淇，越看越觉得两人气质有些微妙的相似，但既然是亲戚，倒也说得通。
“是吗？那还挺巧的。”
杭小淇敷衍地笑了笑，拉着刘晨曦的手，语气急切，“我们真的要走了，再见。”
不等吴涵再说话，她就拉着刘晨曦快步走出了画室，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吴涵站在门口，望着她们离去的方向，心里依旧有些隐隐的不对劲。
他总觉得刚才那个粉发少女的反应有些奇怪，尤其是提到杭小淇时，她的眼神明显有些闪躲。
“是我想多了吗？”吴涵喃喃自语，转身走进画室，收拾好自己的东西。
他看了一眼杭小淇空荡荡的画架，心里暗下决心：明天一定要问问杭小淇，他姐姐的表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画室里。
夜色渐浓，街道上的路灯亮起昏黄的光，杭小淇和刘晨曦并肩走着，她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长长地舒了口气。
“刚才那个男生是谁啊？他好像对你很感兴趣。”
刘晨曦好奇地问。
杭小淇摇摇头，语气有些无奈：“是我画室的同学，别提了，差点就露馅了。”
两人的脚步声在安静的街道上回荡，身后的画室渐渐被夜色淹没，而吴涵心中的疑云，却并未随着她们的离开而消散。
出租屋的门被轻轻带上，玄关处还残留着楼道里飘进来的槐花香。
杭小淇刚换好鞋，就双腿一软靠在墙上，指尖攥着的灵石像块降温的冰块，表面那层曾流转的微光彻底熄灭，连一丝一毫的魔力波动都感知不到了。
他抬手扯了扯额前的粉色碎发，发丝柔软的触感让他烦躁地闭了闭眼——刚才美术试课上，为了伪装成原来的样子，灵石的能量被榨干到了极致，现在这副模样，根本没法去学校。
“你先坐会儿，我给你拿瓶冰可乐。”
刘晨曦把两人的书包扔在沙发上，转身冲进厨房。
出租屋里的味道很杂，有他昨天吃泡面剩下的调料味，也有杭小淇藏在柜子里的颜料淡淡的松节油味，昏黄的台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透着股说不出的局促。
杭小淇走到穿衣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
粉色长发垂到腰际，发梢带着自然的弧度，淡蓝色的眼眸在灯光下像浸在水里的蓝宝石，皮肤也比以前细腻了不少。
这是他现在最真实的模样，却也是最不能暴露在阳光下的模样。
一想到明天要走进你们学校的校门，要穿过走廊，要面对班里同学诧异的目光，甚至可能被老师追问身份，他就觉得头皮发麻，后背冒出一层冷汗。
“喏，喝口这个冷静下。”
刘晨曦把可乐递过来，看着他对着镜子发呆，也跟着皱起眉，“明天怎么办？总不能顶着这副样子去你们学校吧？就算进了校门，也没法混进你原来的班级啊。”
杭小淇接过可乐，冰凉的瓶身让他混乱的思绪稍稍清晰了些。他猛灌了一口，气泡在喉咙里炸开，忽然想起什么，眼睛亮了起来：“对了，明天的乡村助农志愿活动！我可以用现在的身份去！”
“志愿活动？”刘晨曦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你之前报名的那个？可万一遇到你们学校的人，不就露馅了？”
“不会的。”
杭小淇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一丝笃定，“这次活动是六个班混在一起，不光有我们学校的，还有其他几个校区的学生，大家本来就不熟，平时交集很少。
而且杨老师不是说了吗，大部分人都是抱着打酱油的心态去的，谁会特意留意我这个‘陌生女生’？”他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可乐瓶，“更何况，主校根本没安排这个活动，你明天要正常上课，肯定不会有人知道我去了哪里，更不会暴露。”
刘晨曦摸了摸下巴，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但还是有些担心：“可灵石没能量了，万一在乡下遇到什么意外，连点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总比在学校被抓包强。”
杭小淇深吸一口气，眼底闪过一丝执拗，“而且这次活动表现好的话，能被推荐去主校。
要是能转去主校，说不定能离姐姐远一点，还能和你在一个校区，到时候再慢慢想办法隐藏身份，总比现在这样提心吊胆的好。”
这是他报名时就藏在心底的小心思，现在却成了眼下唯一的出路。
他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外面的夜空很暗，只有几颗星星在云层里若隐若现。
出租屋离他们家不远，却像是两个世界，这里暂时是安全的，却也随时可能被打破。
精神海里，塔莎依旧沉睡着，没有丝毫要醒来的迹象，只能靠他自己撑下去。
刘晨曦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行，那你明天小心点。
要是有什么情况，随时给我发消息，就算在上课，我也想办法帮你。”
杭小淇点点头，把窗帘拉上，转身开始收拾明天要带的东西。
草帽、手套，还有一件耐脏的短袖，他把这些东西放进背包里，又把那块失去光泽的灵石小心翼翼地放进贴身的口袋里。
不管怎么说，先把明天的志愿活动应付过去，至于上学的难题，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