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粘稠得难以流动。
徐欣死死低着头，棒球帽的阴影几乎遮住了她整张脸，她能感觉到杨老师审视的目光如同实质，刮过她的校服领口、肩膀、和那双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手。
“杭小淇，”杨老师放下红笔，声音听不出喜怒，“身体好些了吗？”
“……嗯。”徐欣从喉咙里挤出一个短促的音节，声音刻意压低，带着不自然的沙哑。
“昨天下午是怎么回事？低血糖？还有……”杨老师顿了顿，目光更加锐利，“关于你变成女生的传言，闹得沸沸扬扬。
你那个‘表妹’，又是怎么回事？”
压力如同潮水般涌来。
徐欣按照事先排练好的，硬着头皮回答：“……是，低血糖。
表妹……是远房亲戚，来看我……同学们看错了。”
“看错了？”杨老师身体微微前倾，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叩击声，每一下都敲在徐欣紧绷的神经上，“杭小淇，你看着我。”
徐欣浑身一僵，头垂得更低了。
“抬起头来。”
杨老师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徐欣几乎要哭出来，她求助般地微微侧头，想看向门口的江寒他们，却被办公桌隔板挡住。
她只能极其缓慢地、僵硬地，抬起了那么一点点下巴，但帽檐依旧顽固地遮挡着大部分面容。
杨老师看着那倔强低垂的帽檐，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更深沉的疑虑。
她没有强求，而是换了个方向。
“杭小淇，我记得你以前跟我说过，你不是独生子女。”杨老师的语气平淡，却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直接切中了要害！
徐欣的大脑“嗡”的一声！她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江寒和刘晨曦也没告诉她！排练的时候只考虑了如何应对昏迷和变身的流言！
“我……我是……”徐欣慌了，下意识地想否认，但“独生子女”几个字卡在喉咙里，因为杨老师的眼神明确告诉她——她在撒谎！
“不是？”杨老师微微挑眉，语气依旧平稳，却带着巨大的压力，“那你是不是有个姐姐，或者妹妹？而且……名字和你还挺像的？”
轰！
徐欣感觉自己的思维彻底炸开了！杨老师不仅知道杭小淇不是独生，甚至……甚至联想到了名字相似！她是在怀疑杭小依？！
门口的江寒和刘晨曦也听到了这话，两人脸色瞬间惨白！他们千算万算，没算到杨老师竟然知道杭小淇非独生，更没算到她会直接将线索往杭小依身上引！
“我……我没有！我是独生女……不，独生子！”徐欣彻底乱了阵脚，语无伦次，声音里的伪装也维持不住了，露出了一丝属于女生的尖细。
就在这时，杨老师的目光越过“杭小淇”颤抖的肩膀，落在了门口脸色难看的江寒和刘晨曦身上。
“江寒，刘晨曦。”杨老师的声音冷了下来，“如果我没记错，现在是主校区的上课时间。
你们两位主校的学生，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西校区，还这么‘恰好’地陪着杭小淇来办公室？”
完了！
彻底的完了！
身份、谎言、不合时宜的出现……所有漏洞在这一刻被杨老师串联起来，指向一个他们无法解释的真相！
徐欣再也支撑不住，极度的恐惧和压力让她双腿发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她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旁边的办公桌，而这个动作，让她一直刻意压低的帽檐，不小心向上扬起了一瞬——
足够杨老师看清帽檐下，那张属于徐欣的、布满惊恐和泪水的、完全不是杭小淇的脸！
杨老师的瞳孔猛地收缩！
办公室内，落针可闻。
谎言，被彻底戳穿。
徐欣暴露了。
而隐藏在这一切背后的、关于杭小淇和杭小依的秘密，也如同冰山一角，终于浮出了水面，暴露在了这位敏锐的班主任眼前。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瞬间被抽空，粘稠得令人窒息。
徐欣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光了扔在聚光灯下，杨老师那锐利的目光几乎要将她看穿。
“杭小淇，”杨老师的语气平稳，却带着山雨欲来的压力，“你以前亲口跟我说过，你不是独生子女。”
轰！
徐欣的大脑一片空白！这件事江寒他们根本没告诉她！排练时只准备了应对昏迷和变身流言的借口！
“我……我是……”她下意识想否认，但“独生子女”几个字卡在喉咙里，因为杨老师的眼神明确告诉她——她在撒谎！
“不是？”杨老师微微向前倾身，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那规律的叩击声像是敲在徐欣的心脏上，“那你是不是有个姐姐，或者妹妹？而且……名字和你还挺像的？”
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杭小淇”那刻意压低帽檐也难掩清秀的侧脸轮廓。
杭小依！
这个名字如同惊雷在徐欣、以及在门口偷听的江寒和刘晨曦脑海中炸响！杨老师竟然直接将线索指向了那个可怕的存在！
“我……我没有！我是独生女……不，独生子！”徐欣彻底慌了神，语无伦次，声音里的伪装彻底崩塌，露出了属于女生的尖细和惊恐。
就在这时，杨老师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猛地转向了门口脸色煞白的江寒和刘晨曦。
“江寒，刘晨曦。”
她的声音陡然降温，带着毫不掩饰的质疑，“现在，应该是主校区的上课时间。
江寒，你的名字我在主校的优秀生名单上见过。
而刘晨曦——”
她的目光定格在刘晨曦身上，带着一种房东对租客的熟稔和此刻深深的审视：
“——如果我没记错，你和我家那套西校区附近的出租房，签租赁合同的时候，保证过不会带陌生同学长期留宿，更不会惹麻烦。
你现在，是不是应该先给我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在上课时间，出现在这里？还和这位……‘杭小淇同学’在一起？”
杨老师特意在“杭小淇同学”几个字上加重了读音。
完了！
彻底暴露了！
刘晨曦是杨老师租房给杭小淇的担保人和合租者！杨老师认识他！而江寒作为主校优等生，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西校区本身就说不过去！
所有的漏洞——不合身的校服、徐欣崩溃的伪装、不合时宜出现的两人——被杨老师用“房东身份”和“班主任职责”这两条线瞬间串联起来，编织成一张无法挣脱的网！
徐欣再也支撑不住，极度的恐惧让她双腿一软，下意识伸手扶住旁边的办公桌试图稳住身体。
而这个动作，让她一直死死压低的棒球帽檐，不可避免地向上扬起——
足够让杨老师清晰地看到，帽檐下那张属于徐欣的、布满惊恐泪水、与杭小淇仅有几分相似却绝非同一人的脸！
杨老师的瞳孔骤然收缩，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办公椅因为她的动作向后滑开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徐欣？！怎么会是你？！”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陡然升起的、对于事态严重性的警觉。
“杭小淇人呢？！”
“你们到底在隐瞒什么？！”
“那个粉头发的‘表妹’，和主校那个叫杭小依的天才，到底是什么关系？！和杭小淇又是什么关系？！”
一连串的问题如同冰雹般砸下，每一个都直指核心秘密！
谎言彻底破产，伪装者被当场识破，而杭小依与杭小淇之间那层刻意模糊的关系，也在这位精明且负责的班主任面前，被撕开了一道巨大的裂口。
办公室内，气氛降到了冰点。
徐欣的伪装被彻底撕破，瘫软在地低声啜泣。
江寒和刘晨曦站在门口，面如死灰，知道事情已经彻底失控。
杨老师看着眼前这混乱的一幕，脸色铁青。
学生的安全问题是她的底线，而现在，杭小淇下落不明，这几个学生明显在合伙隐瞒一个巨大的秘密，甚至可能牵扯到主校那个名声在外的杭小依。
她不再犹豫，立刻翻出学生档案，找到了杭小淇家的联系电话。
她记得档案里备注过，杭小淇家是自建楼房，父母在一楼经营着小生意。
电话拨通了。
嘟——嘟——
铃声在杭家那栋四层小楼里响起。
电话机放在二楼客厅，紧邻着杭小依的房间。
一楼店铺人声嘈杂，杭父杭母忙于生意，无暇他顾。
三楼，杭小淇的父母或许在休息，或许也在忙碌。
而二楼的爷爷奶奶，正如往常一样，沉浸在电视节目的喧嚣中，对电话铃声充耳不闻。
铃声固执地响着。
终于，一只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优雅地拿起了听筒。
“喂，您好。”
一个清冽、悦耳，带着恰到好处礼貌的女声传来，正是杭小依。
杨老师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公事公办：“你好，我这里是春城一中西校区，高一（2）班班主任杨老师。
我找杭小淇的家长。”
“杨老师您好，”杭小依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甚至带着一丝让人如沐春风的温和，“我是杭小淇的姐姐，杭小依。
我父母现在不太方便，您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跟我说。”
她理所当然地接过了对话的主导权，并且点明了自己的身份，没有丝毫回避。
姐姐！她承认了！
杨老师心中一震，之前的猜测被证实了。她立刻追问：“杭小依同学，请问杭小淇现在在家吗？他昨天下午在学校出现了一些……异常状况，今天也没有按时到校，我需要确认他的安全和状态。”
“小淇在家。”
杭小依的回答流畅自然，听不出任何破绽，“她昨天从学校回来后就有些不舒服，可能是最近学习压力比较大，加上天气变化，身体有些不适。
我已经让她好好休息了，今天特意帮她请了假。”
“不舒服？”杨老师紧追不舍，“具体是什么症状？有去医院检查吗？另外，关于昨天在学校，有同学反映看到他……外貌上有些显著变化，这又是怎么回事？”
电话那头，杭小依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但声音依旧温和得体：“杨老师您多虑了。
小淇她就是有些低血糖和疲劳，休息一下就好，不需要去医院。
至于外貌变化……”她轻笑了一声，带着一丝无奈，“可能是有些同学看错了，或者是以讹传讹吧。
年轻人总喜欢对一些小事夸大其词。
您也知道，小淇性格比较内向，不太会处理这些流言蜚语，所以我让她在家避一避。”
她的话语滴水不漏，将所有异常轻描淡写地归结为“身体不适”、“同学看错”、“流言蜚语”，并且暗示杭小淇是因此受到困扰才留在家中，合情合理。
杨老师眉头紧锁，杭小依的回答太过完美，反而让她觉得不真实。
“杭小依同学，我还是希望能和你的父母直接沟通一下，或者，最好能亲自见到杭小淇同学，确认他的情况。”
“杨老师，”杭小依的声音依旧柔和，却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我父母生意很忙，这些家庭琐事一向由我处理。
至于见小淇……她刚刚吃完药睡下，不方便打扰。
我可以向您保证，她非常安全，只是需要静养。
如果学校有什么学业上的要求，我可以代为转达，或者等她身体恢复再回校补上。”
杨老师，如果没其他事的话，我还要去照顾爷爷奶奶，就先挂了。
感谢您对小淇的关心。”
说完，不等杨老师再开口，电话那头便传来了“咔哒”一声轻响，随即是忙音。
杭小依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杨老师握着传来忙音的话筒，脸色变幻不定。
杭小依的应对太过老练和从容，完全不像一个普通的高中生。
那种掌控全局的气势，以及最后那个可疑的“口误”……都让她心中的疑虑如同雪球般越滚越大。
她知道，从杭小依这里是问不出什么了。
这个女孩，拥有着超越年龄的智慧和手段，甚至……可能拥有着某种特权。
杭小淇的“安全”恐怕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而另一边，杭小依房间。
杭小依放下电话，紫色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
她看了一眼小淇的方向，嘴角微不可查地扬起。
杨老师？
不过是个稍微麻烦一点的凡人而已。
想要从她手中带走“妹妹”？
痴心妄想。
她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那里，刚刚“被吃完药睡下”的杭小淇，正安静地等待着她的下一步“教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