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杭小淇在寒冷街道上的挣扎不同,徐欣正将自己囚禁在温暖的家中。
她蜷缩在自己卧室柔软的大床上,厚重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隔绝了外面世界的阳光与声响。
房间里只开着一盏昏暗的床头灯,光线勾勒出她紧抱双膝、将脸深埋其中的轮廓。
安静。
死一般的安静。
但这安静并不能让她感到安心,反而让那晚的记忆更加清晰地在脑海中回放——
刘晨曦那双突然变得猩红、充满非人残忍的眼睛,冰冷的手指如同铁钳般扼住她的脖颈,剧痛和窒息感瞬间淹没了一切……然后是一片黑暗。
等她再次恢复意识,是江寒在拍打她的脸,声音急切地呼唤她的名字。她睁开眼,脖颈处还残留着隐约的刺痛和冰冷的触感,房间里只剩下她和江寒,那个可怕的“刘晨曦”不见了。
“我马上回来,你待在这里,不要离开!”江寒只匆匆丢下这句话,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和焦急,然后也转身冲了出去,消失在门外。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江寒没有回来。刘晨曦没有回来。杭小淇也早已失踪多日。
时间一天天过去,恐惧如同不断滋生的藤蔓,将她的心脏越缠越紧。她不敢出门,不敢接不认识的电话,甚至不敢长时间看向窗外。
她感觉自己像一只受惊的鸟,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让她惊跳起来。
刘晨曦到底怎么了?他为什么会变成那样?江寒去了哪里?为什么都不回来?他们是不是……都出事了?
这些问题日夜折磨着她。她后悔了,后悔当初因为一时的心软(或者说,是体内那个东西的影响?)被迫卷入了杭小淇的事情,和江寒、刘晨曦组成了那个可笑的“同盟”。现在好了,刘晨曦变成了怪物,江寒下落不明,只剩下她一个人,被困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恐惧里。
她下意识地抚摸着自己的脖颈,那里皮肤光滑,没有任何伤痕,仿佛那晚的掐痕和隐约的刺痛都只是她的噩梦。但她知道不是。那种濒死的冰冷和恐惧,真实得刻骨铭心。
“都怪你……”她低声啜泣起来,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无助,“如果不是你……我根本不会认识他们,不会遇到这些可怕的事情……”
她是在对自己身体里的那个“东西”说话。
那只意外融入她体内的“紫色幻影蝶”。
从那天起,她能偶尔感觉到体内似乎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清凉的气息,但它从未回应过她,也没有展现出任何特殊的能力。它就像一个沉默的房客,占据着她的身体,却从未支付过任何“租金”,反而给她带来了无尽的麻烦和危险。
现在,它依旧沉默着。
徐欣感到一阵绝望。她该怎么办?一直这样躲下去吗?爸爸妈妈快要出差回来了,到时候她该怎么解释?报警?可她要怎么说?说她的同学可能被怪物附身了,另一个同学去找他然后也失踪了?谁会相信?
她不想再被卷进去了。她只想回到以前那种平凡、或许有些无聊但至少安全的生活。
杭小淇是死是活,刘晨曦变成了什么,江寒去了哪里……这些都跟她没关系了!她只想撇清关系!
可是……那个夜晚,江寒离开前焦急而郑重的眼神……这些画面又不合时宜地闪过脑海。
还有体内这只毫无用处的幻蝶……它到底有什么用?为什么偏偏选中了她?
各种念头在她脑中交战,恐惧、自私、愧疚、还有一丝被强行卷入命运洪流的不甘,让她心力交瘁。
她猛地抬起头,赤脚下床,走到穿衣镜前。镜中的少女脸色苍白,眼圈泛红,眼神里充满了惊惶与迷茫。她撩开颈后的长发,仔细看着那片肌肤,依旧没有任何痕迹。
但那冰冷的触感和猩红的眼眸,如同烙印,刻在了她的灵魂里。
她拉紧睡衣的领口,仿佛这样就能隔绝那晚的记忆。她转身回到床边,再次将自己缩进被子里,如同鸵鸟将头埋进沙土。
不管了……她什么都不想管了。她只要保护好自己。外面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了。
然而,在她未曾察觉的意识深处,那一直沉寂的紫色幻影蝶,其虚幻的翅膀,似乎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仿佛沉眠的古老意识,被宿主强烈的情绪波动,激起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涟漪。
但这涟漪太微弱,转瞬即逝,并未能打破徐欣自我构建的、恐惧的囚笼。
她依旧选择蜷缩,选择逃避,在这看似安全的方寸之地,独自消化着无人可诉说的恐惧与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