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奶奶书店的温暖，像一层脆弱的糖衣，包裹着杭小淇内心的焦灼。
吴涵的出现，如同一个不可控变量，打乱了她刚刚获得的短暂宁静。她必须利用这有限的喘息时间，思考下一步。
“吴涵，”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尽管身体依旧虚弱，“我需要……一些东西自保。”
吴涵的注意力似乎从内心的“公式推导”中稍微抽离了一些，他眨了眨眼，那双总是带着点游离神采的眼睛聚焦在杭小淇脸上，点了点头，表示在听，但手指还无意识地在膝盖上轻轻敲击，像是在模拟某种节奏或频率。
杭小淇开始盘点自己那可怜的力量储备。她低声叙述，既是对吴涵解释，也是在梳理自己的困境：“我原本有一块能伪装的石头，靠着它我才敢回学校……但早就不知道丢在哪里了。后来……有一块能放出风刃的，也被‘送’人了。”
她省略了塔莎控制身体和刘晨曦被附身的细节，只是模糊带过。“现在，我只有这个。”
她摊开手心，那枚名为“赤焰”的一阶灵石静静躺着，色泽暗红，触手温热。这是姐姐杭小依“赐予”她的，在她被催眠、认知被扭曲成“妹妹”的时候。她曾用它，凝聚火球，指向过江寒和刘晨曦……那段记忆让她胃部一阵翻搅。
“它只能凝聚一颗火球，威力有限。”杭小淇的声音带着苦涩，“如果……如果我姐姐找来，或者那个抓我的‘东西’追来，靠它，根本毫无胜算。”
她脑海中浮现出杭小依手腕上那串九颗珍珠大小、散发着令人心悸波动的灵石手串。姐姐的实力，早在二阶，甚至可能更高。而那个占据刘晨曦身体的埃琳娜，更是深不可测的古老存在。她自己虽然因塔莎打破契约短暂达到一阶巅峰，但现在灵力枯竭，空窍黯淡，连维持这块一阶“赤焰”都勉强。
在她认知里，力量是严格分层的。一阶修为只能驱动一阶灵石，这是铁律。灵石如此稀有，每一块都可能是某个强大存在逝去后的凝结，可遇不可求。她去哪里找更强大的依仗？
一直安静听着的老奶奶，浑浊的目光扫过杭小淇手中的赤焰灵石，又看了看她脸上毫不掩饰的忧虑，轻轻放下了手中正在修补的书。
“石头啊……”老奶奶喃喃道，像是想起了什么久远的事情，“我儿子……他以前就喜欢收集各种各样的石头，说是……有灵性。他走了以后，留下不少，都堆在里屋。我眼神不好，也没管过。”
她说着，颤巍巍地站起身，走向书店更深处那个堆放杂物的房间。“我去找找看，说不定……有你能用得上的。”
杭小淇和吴涵都愣了一下。
“奶奶，不用麻烦了！”杭小淇急忙说道，心里并未抱任何希望。一个普通老人儿子收藏的石头，怎么可能是珍贵的灵石？大概率只是些奇石、矿物标本罢了。她不想让老人家为她这虚无缥缈的希望白费力气。
吴涵也像是终于从自己的思绪里完全走了出来，他挠了挠他那头本就有些乱的黑卷发，语气带着点实事求是的耿直：“呃，杭小淇，不是我打击你。但按照常理，在普通民居里找到你需要的那种……嗯，‘特殊石头’的概率，大概比我一口气心算出圆周率后一百位还低。”他说着，还下意识地抿了抿嘴，似乎真的在脑子里瞬间验算了一下那个概率。
老奶奶却只是回头对他们慈祥地笑了笑，摆摆手，执意走进了里屋，关上了门。里面传来翻找东西的窸窣声。
杭小淇心中感激，却也无奈。她知道这注定是徒劳。现实的残酷压得她喘不过气——依靠自己，前路渺茫；依靠他人，无论是眼前的吴涵还是善良的老奶奶，都无力改变她面对的庞然大物。
就在她心情沉重，与吴涵相对无言之际——
毫无预兆地！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而粘稠的威压，如同无形的潮水，瞬间席卷了整个城市！
书店窗外的阳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染上一层不详的血色！天空仿佛被泼上了浓稠的血液，暗红、压抑，令人窒息。空气中弥漫开一股铁锈般的腥甜气息，又带着古老墓穴的腐朽味道。
这不是自然现象！
杭小淇猛地站起，淡蓝色的眼瞳因惊骇而收缩。她体内的塔莎也瞬间警醒，发出尖锐的警告：「是那个老怪物！她在释放领域气息……她在搜寻！或者……在宣告她的存在！」
这股气息，她太熟悉了！是埃琳娜！那个白发红瞳的血姬！她果然没有放弃，她在用这种方式，地毯式地搜索，或者说，是在向整个城市里可能存在的“同类”或“猎物”示威！
更让杭小淇意外的是，身边的吴涵。
在这股恐怖的气息笼罩下，他脸上那种理科生的抽象和沉浸感瞬间消失了。他几乎是本能地挺直了背脊，一直显得有些散漫的目光骤然凝聚，像鹰隼一样锐利，先是极快地扫视窗外那令人心悸的血色天空，眉头紧紧皱起，随即猛地转向杭小淇，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和一种近乎本能的警惕。
他倒抽了一口冷气，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干：“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指节有些发白，之前的淡定和书卷气被一种直面未知危险的生理性紧张所取代。
他死死盯着杭小淇，语气急促而低沉：“喂，杭小淇！你说的‘麻烦’，难道就是指……指这种级别的玩意儿？！这根本不是什么小打小闹！”
杭小淇看着他瞬间的转变，心中骇然。吴涵他……绝对不像他平时表现出来的那么单纯！这反应，绝不是一个普通高中生该有的！
而就在这时，里屋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老奶奶怀里抱着一个看起来十分古旧的木盒子，盒子上落满了灰尘。她似乎完全不受窗外血色天空和恐怖气息的影响，依旧是那副慢悠悠的样子，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找到了几块，孩子，你看看……有没有合用的？”
她的目光平静，仿佛外面那映照得天地一片血红的异象，只是寻常的夕阳。
杭小淇的心跳，在巨大的恐惧、吴涵异常的反应以及老奶奶这不合时宜的平静中，漏跳了一拍。
盒子里，会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