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埃琳娜带着一丝慵懒的满足感,以及指尖残留的、某个不长眼试图挑战她的低阶觉醒者的血腥气,回到那处隐蔽的地下囚笼时,她脸上那抹属于猎食者的、漫不经心的笑意,在推开门的瞬间,凝固了。
地下室里,空无一人。
昏黄的灯光依旧滋滋作响,雕花木床上的羽绒被凌乱地堆叠着,床头柜上吃剩的糕点盘子还在,甚至那个她特意带回来的、带着缺口的小陶制暖炉也原封不动地待在角落。
唯独,少了那个粉发蓝眸、血液中蕴含着奇异灵力与灵魂芬芳的小家伙。
埃琳娜那双猩红的眼瞳,如同最上等的红宝石,在昏暗光线下骤然收缩,折射出冰冷刺骨的光芒。她缓缓走进房间,空气中残留着属于杭小淇的、淡淡的甜香,以及……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塔莎那个异界魔女的灵魂波动,还有……
她的目光倏地投向天花板角落那个黑洞洞的通风口。覆盖其上的锈蚀铁丝网不翼而飞,只留下几个断裂的、粗糙的钉孔。
跑了。
那个在她眼中孱弱得如同初生幼兽、需要她“照料”和“庇护”的小家伙,那个她圈养起来、准备慢慢品尝其独特血脉与记忆的珍贵血仆,竟然……逃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怒意,并非源于猎物逃脱本身,而是源于一种被冒犯、被轻视的愠怒。如同巨龙发现自己珍藏的金币被一只渺小的蝼蚁窃走,无关金币的价值,而是龙威受到了亵渎。
“呵……”
一声冰冷的、毫无笑意的轻哼从她喉间溢出。
她走到通风口下方,苍白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那粗糙的水泥边缘,指尖沾染上一点几乎看不见的、已经干涸的暗红色血迹——是那个小家伙挣扎时留下的。
“汝……竟敢……”她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古老语言特有的韵律和冰冷的质感,“竟敢背离吾之庭院?吾之‘仁慈’?”
她所谓的“仁慈”,便是没有立刻吸干她的血液,吞噬她的灵魂,反而给予食物、暖炉,甚至在她脆弱时提供那微不足道的“关怀”。在这位古老血姬的认知里,这已是天大的恩赐。
可那家伙,非但不感恩,反而选择了最愚蠢的反抗。
还是体内那个异界魔女的蛊惑?还是……对那个早已被吞噬的、名为“刘晨曦”的灵魂,那可笑的眷恋?
愚蠢!何其愚蠢!
埃琳娜缓缓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除了杭小淇残留的气息,还有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城市各个角落驳杂信息的“风”。她在捕捉,在追溯。
下一秒,她猛地睁开双眼,猩红的瞳孔中仿佛有血海翻涌!
“既如此……吾便让汝知晓,背离之代价。”
她不再压抑自身那浩瀚而古老的力量。一股无形无质,却冰冷粘稠如同实质的威压,以她为中心,轰然爆发!
这威压穿透了厚厚的地层,无视钢筋水泥的阻隔,如同不断扩散的血色涟漪,瞬间席卷了整个城市!
天空,在那磅礴力量的浸染下,肉眼可见地蒙上了一层不祥的暗红,如同凝固的血液,阳光被扭曲、吞噬,只剩下令人心悸的血色光芒笼罩大地。空气中弥漫开铁锈与腐朽的甜腥气息,仿佛有无形的血雾在弥漫。
这是她的“血域”宣言,并非完全形态,却足以让这座城市每一个拥有灵觉的存在——无论是懵懂的觉醒者,还是隐藏的继承者,亦或是像叶琳那样感知敏锐的知情者——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存在,她的愤怒,以及她那不容置疑的、狩猎者的意志。
她在宣告:吾在此地。吾之猎物,终将回归吾之掌心。
凡有阻碍,皆尽碾碎!
地下室内,埃琳娜静立原地,白发无风自动,猩红的眼眸望向通风口那漆黑的通道,仿佛能穿透层层阻碍,看到那个正在某处瑟瑟发抖的、渺小的逃亡者。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残忍的弧度。
“逃吧,尽情地逃吧,吾可爱的小血仆……”她低语着,声音如同古老的诅咒,在空旷的地下室里回荡,“让这场狩猎,增添些许乐趣。待吾将汝重新衔回巢穴之时,汝将铭记,何为……真正的绝望。”
风暴,已然降临。
血色领域如同巨大的蛛网笼罩城市,埃琳娜的精神感知如同无形的触须,细致地扫过每一条街道,每一栋建筑。她能“听”到无数普通人在血光下惊慌失措的心跳,能“嗅”到他们温热血液中散发出的、如同廉价酒精般寡淡无味的气息。
没有。
没有那个小家伙独特的、混合着少女清新与异界魔女冷冽的灵魂芬芳,也没有那具被灵力改造过的身体散发出的诱人活力。
焦躁,如同细小的毒蛇,开始啃噬她那古老而傲慢的心。
她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一条僻静的后巷。一个晚归的醉汉正扶着墙壁呕吐,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咒骂着该死的天气。
埃琳娜甚至没有看他,只是随意地抬了抬手。
醉汉的身体猛地一僵,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扼住咽喉,双脚离地。他惊恐地瞪大眼睛,看着那个白发红瞳、美得不似凡人却又散发着地狱气息的身影。他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求饶,体内的血液便如同决堤的洪流,逆着血管,从他七窍中疯狂涌出,化作一道殷红的溪流,注入埃琳娜微微张开的唇中。
“噗通。”
干瘪的尸体如同破麻袋般摔在地上,脸上还凝固着极致的恐惧。
埃琳娜微微蹙眉,猩红的舌尖舔去唇边一滴残留的血珠,眼神中的烦躁却更盛。
“寡淡……如同污水。”她低声评价,语气中满是嫌恶。
这些没有灵力、未曾觉醒的凡人之血,只能勉强填补一丝她因释放领域而消耗的能量,对于恢复她古老的本源,甚至缓解她对杭小淇那特殊“血食”的渴望,毫无用处,反而像是在用馊饭填充渴望珍馐的胃囊,令人作呕。
她需要的是那个家伙!是那个灵魂与血脉都经过“淬炼”的独特存在!是那个能让她回味起古老年代里、那些强大觉醒者与异界来客滋味的血仆!
可她在哪里?!
“轰!”
又一条街道,一辆正在行驶的汽车被无形的力量掀翻,油箱破裂,燃起熊熊大火。里面的司机甚至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便在烈焰与冲击中化为焦炭。埃琳娜看都没看一眼那燃烧的残骸,她的感知依旧如同雷达般扫描着,不放过任何一丝可能的灵力波动。
没有!还是没有!
那个狡猾的小东西,还有她体内那个该死的魔女,就像凭空蒸发了一样!是用了什么她不知道的隐匿手段?还是……被什么人,或者什么力量,庇护了起来?
想到后者,埃琳娜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无论是谁,胆敢觊觎她的所有物,都只有死路一条!
她的身影再次消失,出现在一栋居民楼的楼顶。俯瞰着脚下这座在血色笼罩下陷入恐慌的城市,看着那些如同蝼蚁般仓皇奔逃的凡人,一种毁灭的欲望在她心中滋生。
既然找不到,那就逼她出来!
用这座城市的恐惧与绝望,用更多无辜者的鲜血,浇灌出她的恐慌,让她明白,逃避的代价,是她那脆弱人性所无法承受之重!
她抬起手,指尖凝聚起更加浓郁的血光,准备将更多的建筑、更多的人,拖入血腥的炼狱……
然而,就在她力量即将再次倾泻而出的前一刻,她的动作微微一顿。
她感知到了另一股力量。一股微弱,却带着某种令她略微侧目的、精纯而隐晦的灵力波动,在城市另一个方向,一闪而逝。
不是杭小淇。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气息。虽然同样弱小,但本质似乎不差。
埃琳娜猩红的眼眸微微眯起,嘴角重新勾起那抹残忍的弧度。
也罢。
既然主菜暂时隐匿,那么,先享用一道……或许能稍微开胃的“点心”,也不错。
她的身影从楼顶消失,朝着那丝微弱但独特的灵力波动方向,追踪而去。
血色领域依旧笼罩,杀戮的阴影,开始向着新的目标蔓延。而杭小淇,暂时得以在这位古老猎食者转移注意力的间隙,获得一丝宝贵的喘息之机,尽管这机会,是建立在更多无辜者的牺牲与另一场迫近的危机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