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南山的晨雾尚未散尽,殷悼颜的药箱已在青石板路上踏出细碎的声响。襦裙下摆沾着露湿的草叶,腕间听诊器的胶管与圣火引气铃相触,叮当作响。沈砚牵着马走在前方,银甲上的霜痕刚被朝阳晒化,目光却始终警惕地扫过路边的密林 —— 距圣女约定的祭坛之会还有一日,明教的追兵却如影随形。
“前面是红衣教的圣女别院,” 沈砚勒住马缰,指向前方隐在松林中的红墙,“守院的是圣女亲随,或许能歇脚取水。” 话音未落,别院的朱门突然被撞开,一名青衣侍女跌跌撞撞跑出,发髻散乱,裙摆沾着暗红血渍:“求二位救命!夫人难产三日,快不行了!”
殷悼颜心头一紧,快步随侍女冲进别院。正厅已被改作产房,弥漫着浓重的血腥与草药气。产妇躺在床上痛苦呻吟,面色惨白如纸,几名稳婆围着束手无策,地上的铜盆盛满血水,染红了半块青砖。床边坐着位红衣祭司,正是前日石窟中见过的圣火珠念珠持有者,此刻却没了半分从容,胡须上沾着汗珠:“殷姑娘,这是我内子,已三日生不下,稳婆说…… 说母子俱亡的征兆。”
“都出去!只留一名侍女打下手!” 殷悼颜厉声喝道,同时摸出听诊器。孙思邈在《千金要方》中早有记载,“凡欲产时,特忌多人瞻视”,产房嘈杂不仅扰乱产妇心神,更易引发感染。她将听诊器探头贴在产妇腹部,清晰的胎心音透过胶管传来,虽微弱却尚在跳动:“胎儿胎位不正,是横位,需先矫正胎位。”
祭司闻言瘫坐在椅上:“稳婆也说胎位不对,可按古法推拿数次都没用。”
殷悼颜迅速打开药箱,取出消毒后的银针:“古法推拿需辨清胎儿体位,盲目施力只会伤了母子。” 她对照《经效产宝》中记载的 “转胎术”,结合现代医学的体位矫正法,让侍女扶产妇侧卧,同时将银针精准刺入至阴穴。这是中医矫正胎位的要穴,《千金翼方》中早有记载其奇效。
银针入穴的刹那,产妇突然痛呼出声。殷悼颜趁机用手掌轻轻推动其下腹部,听诊器里的胎心音逐渐有力。半个时辰后,她突然喊道:“准备接生!胎儿已转位!” 她让侍女用煮沸的桑白皮水清洗双手,又将急救包中的碘伏倒入陶碗 —— 这在唐代堪称 “神药” 的消毒水,能极大降低产褥感染风险。
产程进行到最危急时,院外突然传来兵刃相击之声。明教教徒的嘶吼穿透晨雾:“红衣教藏匿剑谱残页,今日必踏平别院!” 沈砚长枪出鞘的声响从院外传来,殷悼颜却目不转睛地盯着产妇:“吸气!用力!” 她瞥见胎儿肩部卡在产道,突然想起《千金要方》中记载的 “托肩法”,指尖稳稳托住胎儿肩部,随着产妇的宫缩缓缓引导。
“哇 ——” 婴儿的啼哭终于划破喧嚣时,沈砚恰好踹开房门进来,银甲上溅满血污,长枪上还挑着枚明教的日月飞镖:“姑娘快走!明教右使亲自来了!”
殷悼颜却俯身用干净的麻布包裹婴儿,又摸出听诊器听产妇的心率:“产后血晕先兆,需立刻用醋喷面急救。” 她将一包当归、阿胶递给出声的侍女,“按此方煎药,每日一剂,连服七日,可补气血。” 这正是《外台秘要》中治疗产后血晕的经典配伍。
刚出别院,却见路边的茶棚下围满了人。一名老妇抱着个少女跪地哭喊,少女面色青灰,嘴角不断渗血,裙摆已被鲜血浸透。“是崩漏!” 殷悼颜心头一沉,孙思邈在《千金要方》中曾言 “妇人崩中漏下,赤青黑,腐臭不可近”,此症若不及时止血,不出半日便会气绝。
她立刻让沈砚守住茶棚入口,自己将少女平放在案上。摸出血压计缠上少女手臂,读数显示收缩压已降至六十。“取蒲黄粉、艾叶来!再烧一壶开水!” 殷悼颜扯开药箱,取出针灸包,“这是冲任虚损导致的血崩,需先刺关元、三阴交止血。”
银针刚刺入穴位,人群外突然传来冷笑:“好个悠闲的女医,竟在此处行医赚取名声。” 明教右使率十余教徒围了上来,拂尘上的毒针在阳光下泛着绿光,“交出辟邪剑谱残页,饶你不死!”
沈砚长枪一横,挡在殷悼颜身前:“有我在,休伤她分毫!” 枪尖挑开当头袭来的毒针,却被三名教徒同时缠住,银甲很快添了新伤。殷悼颜见状,突然抓起案上的蒲黄粉,混以滚烫的开水泼向教徒 —— 蒲黄粉遇热凝结,瞬间糊住对方双眼,她趁机将最后一枚银针刺入为首教徒的血海穴,这是治疗崩漏的关键穴位,却也能让人下肢麻痹。
“快!将这药汁给她灌下去!” 殷悼颜将刚调好的桂枝茯苓丸药汁递给老妇。此方源自《千金要方》,是治疗妇人癥瘕崩漏的圣药,桃仁、牡丹皮活血散瘀,桂枝温通经脉,恰合少女气滞血瘀的病机。药汁灌入后不久,少女的出血便渐渐止住,面色也泛起一丝血色。
明教右使见状大怒,拂尘直取殷悼颜面门。她侧身避开的瞬间,突然想起辟邪剑法中的 “中冲剑”,手中银针化作暗器,精准刺入右使的内关穴。这是治疗心律失常的要穴,右使顿时捂胸倒地,心跳紊乱得说不出话来。沈砚趁机一枪挑飞两名教徒,其余人见状四散奔逃。
老妇抱着苏醒的少女跪地叩谢,从怀中掏出块残破的丝帛:“这是小女捡来的,或许对姑娘有用。” 殷悼颜展开一看,丝帛上的波斯文正是葵花残页的续篇,记载着 “圣女身中寒毒,月事不调,需太阴之体与圣火同调”。
“这是红衣教圣女的病症!” 沈砚惊道,“传闻圣女常年闭关,就是为了压制寒毒。”
殷悼颜将丝帛收入药箱,望着远处的祭坛方向:“看来我的医术,或许比剑法更有用。” 她摸出听诊器,听着自己平稳的心跳,突然明白老祭司 “太阴为基” 的深意 —— 自己的女性体质不仅是修炼剑谱的关键,更是破解圣女寒毒的钥匙。
暮色降临时,两人终于抵达圣火祭坛。红衣教祭司早已等候在此,见殷悼颜到来,忙上前引路:“圣女寒毒发作,已昏迷半日,祭司们用了无数草药都无效。” 祭坛中央的圣火坛燃着幽蓝火焰,圣女躺在锦榻上,面色青紫,气息微弱。
殷悼颜将听诊器贴在圣女胸口,心率缓慢而微弱。她翻开葵花残页,结合《千金要方》中 “妇人月水不调,由风冷乘虚而入” 的记载,瞬间明白了症结:“圣女是寒凝血瘀,需用圣火引气,再辅以温经散寒的汤药。”
她让祭司点燃圣火引气铃,三记清越的铃声过后,一股温热之气顺着圣女的足底涌泉穴涌入体内。同时,她将调好的当归四逆汤药汁缓缓灌入圣女口中,桂枝、细辛温通经脉,当归、白芍养血调经,恰合寒凝血瘀的病机。半个时辰后,圣女终于睁开双眼,面色也渐渐红润。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圣女握住殷悼颜的手,“剑谱的最后一卷,藏在明教总坛的圣火龛下。但明教左使已练成辟邪剑法的邪门分支,姑娘需小心。” 她将一枚圣火令递给殷悼颜,“持此令可入明教总坛。”
殷悼颜将圣火令收入药箱,听诊器与圣火引气铃轻轻碰撞。她望着祭坛上跳跃的圣火,突然明白自己的江湖路,从来不是靠剑法,而是靠这双能起死回生的手。沈砚站在她身边,银甲在火光中泛着温暖的光泽:“明日启程去明教总坛,我陪你。”
晨雾再次笼罩终南山时,药箱里的葵花残页已完整无缺。殷悼颜握紧手中的银针,白大褂虽已换下,心中的医者信念却愈发坚定。她知道,前方的明教总坛不仅有剑谱的终极秘密,更有等待她救治的病患,而这跨越千年的医术,终将在圣火的映照下,绽放出最耀眼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