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日,满洲上空
“神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云雷中校仰天低吼,被风雪磨砺得黝黑的脸庞因痛苦而扭曲。在他再熟悉不过的这片满洲天空下,此刻回荡的却是帝国军重炮齐鸣的死亡交响。眼前所见的,根本不是战斗——
是一场屠杀。
“他们真的开火了!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救我……快拉我一把!”
“撤退!全体撤退!释放烟幕!”
“我的手……我的手不见了!”
“空中支援呢?!到底还要等多久?!”
“指挥部!听到请回答!汇报当前状况!”
此起彼伏的绝望呼号,透过无线电刺入他的耳膜。那些政客们轻描淡写地称之为“带有紧张感的行军”,甚至美其名曰“高度组织化的远足活动”——而现在,血肉之躯的步兵正像游行一样,毫无遮蔽地走向帝国军严阵以待的炮兵阵地,在开阔的丘陵地上被成片收割。
这条被帝国称为“国境线”、满洲称为“暂定非武装线”的界限,本是《燕山条约》下勉强维持的脆弱平衡。任何稍有常识的军人都知道,越过这条线意味着什么。如今,无数士兵正用生命为政客们愚蠢的豪赌付出代价。
“……那群该死的官僚!”
张云雷咬牙切齿。低迷的经济、日益扩大的贫富差距、毫无改善的失业率……满洲政府为了转移内部矛盾,不惜煽动极端的民族主义情绪。而现在,他们要为此付出代价了。不,真正可怕的是,代价才刚刚开始。
一场毫无胜算的战争。
“白宁!还能联系上多少友军?”他转向身旁的副官。
“通讯彻底混乱了,中校。干扰太强,根本无法掌握全局情况……”白宁中尉艰难地操作着背上的长距离无线电,这位部队里公认的老手此刻也束手无策。
未经战时体制转换,就发动越境行动——这在外交上堪称自杀。两天前帝国军发言人在报上的警告言犹在耳:“这顶多是对外展示军事存在的危险试探。”谁都以为这又是一场虚张声势的政治表演,谁曾想……
“用短距离通讯也行,直接联系任何还能应答的地面部队。我们必须掩护残余部队撤退。”
“明白。”
张云雷的大队此前因连续作战损耗严重,恰好在越境前被后撤整编——这本是幸运,此刻却成了莫大的讽刺。若早知道政府真会疯狂到发动进攻,他说什么也会阻止这场闹剧。
“白宁,试着呼叫其他还能联系上的单位,我们需要掌握整体战况!”
“中校,接通了!”
他一把抓过通讯器,对面传来地面部队断断续续的汇报:指挥系统已彻底崩溃,各部队陷入各自为战的绝境。
“看来……只能先想办法打断他们的炮击支援了。”张云雷迅速做出判断。在无法组织有效反击的情况下,最现实的战术就是除掉敌军的“眼睛”——那些在前线游弋的炮击观测员。
“中校!第六师团回复了!他们的观测与通讯系统还在运转!”
“太好了!让他们立刻定位敌方观测员的位置!”
转机终于出现。很快,情报传来:数名帝国军魔法师正在独自执行观测任务,定期发出清晰的炮击校正信号。
“果然在单独行动……真是够傲慢的。”
“但他们的防空网很严密。”
张云雷当然清楚。帝国军敢让观测员单独行动,正是基于其强大的制空自信。那密不透风的拦截网,仿佛在宣告:这样已经足够。
“啧,早知道就该带着家人逃到国外去。”他苦涩地低语。
“中校,帝国军那边恐怕正纳闷呢——这仗打得也太轻松了吧?”
“那就让他们再‘轻松’一会儿……直到我们给他们一个‘惊喜’。”
张云雷握紧双拳,望向那片被炮火染红的天空。此刻,他唯一能做的,只剩下向并不存在的神明,献上最绝望的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