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尉，还能再提升一点高度吗？理论上，它应该能稳定抵达一万八千英尺。」
通讯器里传来技术人员那漫不经心的声音，仿佛完全没听见林雨之前疲惫不堪的报告。
……疯子！
林雨在心底狠狠咒骂，忍不住朝远处那架管制机瞪去——那个罪魁祸首此刻正舒舒服服地坐在里面。她几乎能想象出自己一发魔力炮将那架飞机击落的畅快画面。强压下这股近乎毒瘾发作般的冲动，她深深叹了口气。
说话的是冯德海博士，项目主任工程师，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击落他除了惹来更大的麻烦外毫无意义，林雨只能忍耐，这让她倍感痛苦。居然要测试这种疯子造出来的东西，人生真是不讲道理。
「冯博士，请别强人所难。」
不穿特制电热飞行服，活人根本不可能在那种高度生存。退一步讲，从实战角度考虑，光是需要背着氧气瓶飞行这一点，就毫无实用性可言。更不用说，要是那个氧气瓶在战场上挨上一发……那画面，对除了当事人以外的所有人来说，想必会相当“精彩”。
假设不依赖外部装备，只靠魔法生成氧气呢？如果这份魔力输出完全依赖演算宝珠，那本就惊人的魔力消耗将会以更恐怖的速度飙升。与旧式法器相比，这种消耗量足以让人严重怀疑其持续作战能力，使用者很可能会因高空缺氧等问题，在战斗中直接失去意识。
配备降落伞？对于在本国领土进行的性能测试而言，这或许可行。但在实战中，失去意识后飘然落地，只会成为敌人的活靶子。即便成功着陆，安全性也存疑，万一落在敌占区，被俘就是唯一结局。
更何况，降落伞本身也有燃烧或因湿气无法打开的风险。光是准备一具可靠的降落伞，就不知道要费多少功夫。
「你的魔力储备应该还有剩余，演算法器的负载也仍在理论容许值之内。」
然而——对于某些技术人员，尤其是那些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偏执狂而言，“理论容许值”就是一切。
「博士！这法器的容错率太低了！这破玩意儿随时都可能起火爆炸！」
对于经历过空中死斗的军人而言，“可靠性”远比“理论值”重要。一想到上次的爬升测试，那段痛苦的记忆就在林雨脑中复苏。
那真是太惨了。在四千英尺高度，仅仅是同步出现微小偏差，整个魔力平衡瞬间崩溃。原因据说是魔导旁路电路的传导速度有轻微波动——居然是连制作精度远超实战电路的特制实验电路都无法处理的微小偏差？！得知原因时，林雨真想大吼：“你们到底要我做到多么非人的精密操控啊！”
法器内部失控的魔力如同脱缰野马，导致各个核心因过载而接连发生魔力爆炸。不幸中的万幸是，她当时反应够快，用备用的支援法器勉强压制住了爆炸。
但那是在相对“舒适”的四千英尺高度。在一万两千英尺，寒冷和缺氧让她连保持清醒都困难。如果试制法器在这种高度起火，她绝对会在失控中与大地来个“亲密接触”。
任何人，哪怕对初吻没有执念，也绝不想以这种方式告别世界。出于本能，她只想在这破玩意儿失控前把它扔得越远越好。但作为军人，她不能。
她当然想立刻丢掉这烫手山芋，但试制演算法器是最高机密。在她把它扔出去的瞬间，恐怕就要面对一系列“保密措施”了。
尽可能完整地回收试制品，是测试人员的使命。因此，她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操作，尽可能降低事故概率。这感觉难以形容，如果非要比喻，就像要求人骑着独轮车走钢丝，同时还要边抛匕首边跳火圈——这台演算法器，就是如此毫无容错率可言。
会用这种鬼东西拼命爬升的家伙，不是笨蛋，就是想自杀。或者，两者皆是。
「你居然说我的最高杰作是‘破玩意儿’？！」
林雨作为测试员的坦率意见，显然刺痛了那位只追求“理论极限性能”的主任开发者。当然，林雨也承认，单从规格上看，这台法器的性能确实惊人。
能够勉强实现理论上尚属空想的四核同步机构，其精密技术令人叹为观止。在保持功能不变的前提下，将旧款核心成功小型化。单从技术史角度看，他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
甚至可以说，这是自解明法器与权杖机制以来，魔法技术史上的一次巨大飞跃。
正因如此——博士，您在制作时能不能多为使用者考虑一下？！在林雨看来，性能再高，如果没人能用得了，那也是白搭。军中有句话叫“让体格去适应军装”，但那前提是军装的尺码好歹在人类可调整的范围内啊！
「请您别光盯着规格表，看看实用性吧！至少多考虑一下冗余设计！」
在残酷战场上稳定使用，是军用品的最大前提。军队需要的是吃苦耐劳的军马，不是娇贵的纯血赛马！
「你懂什么！冗余设计会破坏最佳化结构，导致同步失败！」
「冯德海博士，算我求您，别对着无线电吼叫。」
「你闭嘴！除非你收回刚才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