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牧野优姬。”
“年龄？”
“请容我拒绝透露。”
“是因为人太多不方便透露吗？我凑过来，只要小声地告诉我一个人就好，这毕竟是检查的一部分......”
“......”
“我了解了，下一个问题，在你发现自己倒在山上前，记忆最后是出现在什么地方？”
“大概是，异空间吧。”
“异空间？和平时作战展开的领域不一样吗，关于这方面能详细描述下吗？”
“......”
“不方便吗？如果太勉强的话......”
“......不，虽然不知道具体是在什么位置就是了。那是，充满了蛇状软体组织的生物的世界，非要描述的话，那些生物，像是章鱼的触手一般......抱歉，果然还是......”
光是回想起那时的模样，安心下的松懈状态就让少女的精神变得易碎，止不住地，牧野优姬干呕起来，吐不出什么食物，唯有倒流的胃酸令胃部一阵翻腾，生理性的泪水从眼角挤出，让她的视线一阵模糊。
问询的医师轻抚牧野优姬的背部，试图缓解她的难受，等从护士手里接过用眼神示意来的温水，便将之递给少女。
温水入喉，牧野优姬好受了几分，但苍白的脸色任谁都能看出，此时的少女精神状态极差。
“虽然被交代了等你醒过来就要立刻了解情况的，但果然还是太过着急了，请先好好休息吧，明天我再来看你。”
判断出牧野优姬不是可以进行遭遇说明的状态，一直站在医生身旁的少女果断选择了告退，留给她修养的时间，随后便转身离去了。
医生对此只得有些无奈的苦笑。
“请别太过在意，虽然椿妃小姐态度比较生硬，但她是个好人，只不过不太会用言语表达而已。”
牧野优姬摇了摇头，表示不在意，她现在哪还有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余裕呢？尽管已经昏迷过一段时间，牧野优姬的精神依旧算不得好，疲惫感的大山压在大脑上，将她的记忆几乎压得支离破碎。正如离开的少女所说，匆忙的问询对如今的她来说负担太重了。
“有什么事就请通过床边的呼叫器通知我。那么，请好好休息吧。”
医生点了点头，也带着护士们离开了病房。
砰的一声，随着门关上的声音响起，病房终于是只剩下了牧野优姬一个人。
因为问询，她强迫着自己坐在了床上。直到那一声提示的响声，牧野优姬仍愣愣地看着身前的墙壁，无人打扰的房间归于寂静，许久，像是终于发现已经不需要勉强自己坐起来，少女重重地倒在了床榻上。
失焦的双瞳目视着上方，与墙壁相比称不上洁白，即便看得模糊，也没法无视掉那些污渍。
陌生的天花板......
太过适合的氛围让牧野优姬不住地想到这句话，一瞬间，她为自己的灵感发笑。
她的嘴角抽了抽，却最终没有笑出来。
牧野优姬的心做不到能在遭遇如此悲惨的事态后还能笑出来的松弛，不管是作为人类的她，还是作为魔法少女的她。
不过，自己还有资格自称为魔法少女吗？
不但遭遇了败北，还抛开了队友独自逃跑。那不是自己的错——虽然可以这么说，但牧野优姬的心仍止不住地陷入了消极。
她望着天花板，并没有数着头上污点的数量，依旧失焦的眼神在安稳的氛围中变得越发模糊，名为椿妃的少女说的没错，牧野优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修养，无人打扰的寂静能让她的精神缓和过去，至少，睡眠这一行为可以加重“过去”这一概念，欺骗人类的心剥落那残留的刻痕。
没错，需要的是安静的环境......
一般来说，以人类的听觉，或者说是感觉比较好，在安静的环境下能发觉的声音只有自己的心跳声。
配合胸口传来的细微震动，牧野优姬清楚地感受到心脏的勃动。
可如果这是心跳的声音，那么，「另一处从身体里传来的声音」又是什么？
牧野优姬的身体突然开始发冷，让她的心都添了几分凉意，这一刻，心跳似乎漏了半拍。
......
“依椿妃小姐的判断，那孩子今后没法作为魔法少女来活动了吗？”
“残忍的说，是的。”
“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别说是身为魔法少女的魔力量了，就连普通人身上那微弱的魔力都已经感受不到，今后只能作为普通人生活了。”
“对那孩子来说，未免太可怜了......”
“也许是难得的幸运也说不定呢？”
“......椿妃小姐是这么想的吗？”
“是啊，我是这么想的。”
“有点震惊到我了，难道说，真的像古早英雄剧那样，其实你们是背负着残酷宿命的改造人吗......”
“你这是什么英雄剧啊，对标我们的不应该是更加轻飘飘的那个吗......咳，失礼了，其实是很生活味的答案。这样，请问您是多少岁退休的？”
“如果不延迟的话65岁，想延迟的话最多到75岁，还有几十年呢。”
“嗯哼，那你知道，其实协会是个相当松散的组织，几乎可以说是纯公益机构，我们是领不到工资的吗？”
“......也就是说？”
“为了养活自己努力上班一天后半夜还得起来打免费工，这样的。”
面色复杂的叹息一声，医生摇动着水杯中的枸杞，过去曾经嗤笑过这么做的老头子，刚过三十岁的他却也已经成为了需要泡枸杞的家伙，这样的他，实在是对这个答案笑不出来。
“刺伤你了吗？”
“怎么会，只是有点幻想破灭的感觉。”
“意识到这件事的魔法少女大多如此呢，不过也已经逃不掉了，但我看她们也乐在其中吧，虽然很辛苦。”
戳了戳手里的纸杯，椿妃面无表情地看着手里的热饮，犹豫着要不要喝。
“热可可不合口味吗？”
“我很喜欢哦......嘛，应该没关系了吧。”
端着纸杯轻轻地喝了一小口，椿妃的眼神明亮了少许，又连着喝了好几口。
“差不多我也该离开了，得回去给协会通知最近有一位魔法少女退役，今年的退役份额又少了一个呢。”
喝完热可可，少女便起身告退。因为对少女最后的话语感到畏惧，等医生反应过来的时候，眼前只剩下空了的纸杯。
“......退役吗？”
唯有一人的值班室内，医生低喃着少女最后的话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