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巧的孩子永远被保护,坏孩子要接受应有的惩罚。
在孤儿院内,慈父会保证所有乖巧的孩子绝对安全……他全知全能,当然,他并不会时刻都关注着孤儿院内的一举一动。
……
慈父的规则,让戒律官在未确定我做了错事的情况下,无法对我做任何肢体上的接触,他不能强迫搜我的身,这是慈父立下的铁律。
当然,戒律官面对孤儿院的孤儿,也并不需要动粗,他可以使用自己那独特的,让任何人都无法撒谎的“能力”。
戒律官的红光将我笼罩住,而在短暂的惊慌失神后,我的情绪又重归于平静。
我认为这得益于我唯一从上一世带来的东西……
一个“重度人格解离”的成年人灵魂。不管发生任何事,我都能保持冷静。也许,就是因为它,才让我免疫了戒律官的力量。
四面八方的漆黑迅速褪下。一直待在我身旁的缅因猫同样被戒律官的力量所笼罩,她看起来有些失神。
我模仿着缅因猫的惊慌,让瞳孔微微散大,用一种空洞的语调喃喃:“东西……什么东西……?”
戒律官的血红瞳孔死死钉在我脸上,一只手却下意识的摸向空空如也的裤兜。他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那表情,让我想起地球上一道绝望的名菜——仰望星空派上,那些死不瞑目的死鱼头。
而我,正是那个偷走了馅料的幽灵。
只要我不承认,就算他猜到是我偷了那张纸条,可没有证据,又能如何?
慈父不允许孤儿院内有欺骗,谎言,我确实触犯了规则,可慈父到现在还没有惩罚我,很显然,是因为他压根没在监视我。这很正常,过去十六年,我和其他孤儿几乎一模一样,除了一头黑发,存在感几乎低到了极致。
慈父不会专门盯着我这个“和其他人一模一样”的孤儿的。
“不,我很确定,绝对就是你偷了我的东西!”戒律官有些气急败坏的指着我,然后看向周围,试图找人作证。
但孤儿们已经全部离开了,刚才戒律官说了,让所有人去吃饭,没人敢违抗他的命令。
当然,就算他们没有离开,他也不可能找到人作证,因为我偷纸条的角度,无可挑剔,我确信没有人看到了。
我心底泛起一丝得意,但很快,我想到了什么东西,心底一陡,顿时感觉浑身血液凝固。
我偏头偷看了眼缅因猫,她因为距离我很近,因此被戒律官的力量一同影响了。
我可以免疫戒律官的力量,但,她呢……?瞬间,我浑身汗毛倒竖,短暂的窒息感将我笼罩住,虽然很快消散,可我知道,也许,骗不过他了……该死,是我大意了。
“8015,刚才,9011在做什么?”戒律官压抑着怒气,威严的望着缅因猫,我看到他拳头攥的极紧,粗糙的手背上青筋绷紧,骨骼炸豆子般的爆响声让我毛骨悚然。
缅因猫张着嘴巴,无神的异色瞳剧烈颤抖着,她嘴唇动了动……
我有些紧张的看着缅因猫粉嫩的嘴唇,咽了口唾沫。
“9011,刚才拿了您兜里的纸条……”没有出现任何意外,缅因猫说出了这句话。
戒律官的恐怖的视线再次将我笼罩住,我面无表情,知道已经暴露,不可能再有挽回的概率了。我没有太过害怕。慈父的惩罚包括肢体惩罚,禁闭,或者是克扣食物。
对于我来讲,倒都能忍受的下去。
可我却有些遗憾。因为,我还不知道那张纸条里到底写了什么,竟然让戒律官如此重视。
“你……拿出来!”
“竟然敢当着我的面犯这样的错!好啊,9011,这是你第一次犯错,把纸条交出来,然后乖乖去禁闭室!”
他怒视着我,庞大的身躯压迫感十足,将我罩在他的身影下。
我抿了抿唇,正要从袖口中掏出那张纸条,却忽然感觉右手被一只冰凉的小手握住。
我诧异转头:“猫猫?”
缅因猫迷茫的脸色正慢慢清醒,她有些慌乱的视线里藏着冷静,然后我看到她开口:“戒律官大人,对不起,刚才其实是我让她那么做的。”
她为什么要这么说?我不太能理解她这么说的做法,正想要打断她,却忽然感到手心一紧。
缅因猫在用指甲抠我的手心,有点痒,但同时让我明白了些什么。她在告诉我,她有自己的想法,让我别掺和。
孤儿院的大多数人都被“洗脑”,包括缅因猫。但在晚上的时候,我时常会向缅因猫讲一些上一世的故事,还有我的思想。
也许是因为耳濡目染,缅因猫有很强的主动性和自己的观点,只是因为我们生活在慈父孤儿院,所以她和我一样,大多数时候都在伪装。
我知道,缅因猫在执行自己的计划。她在想什么?先看看吧……
“你?”戒律官的猩红的眸子中倒映着缅因猫的脸。
缅因猫顶着压力,额头滑落一滴冷汗。
“是的,是我让她做的,我以为那是一张软糖纸。”她低头,双手合十在胸前,虔诚的道歉“让我来代替9011的惩罚吧。”
戒律官没说话,只是沉默的盯着缅因猫,视线在我和缅因猫之间来回拉扯。我感觉口腔有些粘稠,舔舐了一下干燥的嘴角。
缅因猫的脊背因为戒律官的威慑而颤抖着。我想,这时候,我应该感到心疼,于是我伸手拉住她的修女服衣角。
“代替这个小鬼受罚?哼,可以啊。”
“但是纸条呢?交出来!”戒律官仍旧没有忘记这回事,伸出宽大的手掌,放在我的面前。我有些犹豫,可缅因猫很快打断了我的思考。
“对不起,因为我以为那是软糖纸,所以,被我吃了……因为早上太饿,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我咽下了肚子。”缅因猫纤弱的颤音让我不敢置信。
但很快,我明白了缅因猫的目的。
她看到我偷了戒律官的纸条,虽然她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偷这个纸条,但是……她想帮我,让这个纸条,留下来。
“吃了!?”这次,戒律官的语气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刻都要强烈。
他似乎很怀疑缅因猫所说的话的真实性。
那恐怖的血红色眼眸如两轮血月,戒律官浑身散发一种诡谲的力场,将缅因猫和我瞬间包容在内。
我心里一紧,担忧的望着缅因猫。她能否在戒律官的力量下……说谎?
这是我和缅因猫第一次面对戒律官的质问,我不知道缅因猫是否能抵抗住?
“你再说一遍!刚才,你有没有……撒谎!”戒律官吼的像粗犷的维京人,瞪圆了的眼睛里是……杀机!
我看到缅因猫因为戒律官恐怖的威压而身体发抖,嘴角不断抽搐着,汗水将她的头发黏在额头上。
“我……刚才……说……慌……”
我心脏猛然抽紧,氧气仿佛从我的肺中瞬间消失,就连戒律官都发出冷笑。
然而下一刻,缅因猫又眼神呆滞的重新哆哆嗦嗦的说:“我刚才……没,没有说,说谎……”
戒律官眯着眼睛,最后鼻孔喷出白色蒸汽。
“滚!给我自觉滚去禁闭室!”他怒吼,像是一场小地震。
“教唆同伴做坏事!偷窃物品!更甚至是偷拿我的东西!给我禁闭一个月!”
一个月!
我瞳孔缩紧,冷汗直流。
按理来讲,这样的错误,不可能是一个月的禁闭时间这么严重!
我侧目看向缅因猫,她已经清醒了过来。
缅因猫刻意躲避戒律官的视线,最后给我一个微笑,然后转身离开我身边,向走廊尽头的拐角走去。
我愣愣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修女服的裙摆消失在阴影里。
一种从未有过的,尖锐的刺痛感,像一根冰锥,猝不及防的凿穿了我的心脏。
那感觉转瞬即逝,却让我……感到了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