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
鸢歌在她耳边飞快地低语了一句，声音里没了往日的戏谑。她带着沈昭清，身形如风，化作一道红黑色的虚影，瞬间冲向大帐的出口！
“留下她！”
顾长安美眸中寒意暴涨，一声清叱，被荡开的“霜明”剑在空中划过一道不可思议的弧线，回旋斩向鸢歌的后心。
剑未至，森寒的剑气已经将帐内的桌椅尽数冻结成冰。
随着一声爆呵，拓跋燕雪的刀也到了。
没有花哨的剑光，只有最纯粹最直接的劈斩，一刀挥出，空气仿佛都被劈开，带着万军辟易的恐怖煞气，封死了鸢歌所有的退路。
两大返虚境战力的联手夹击，足以让任何同阶修士当场饮恨。
然而，鸢歌的目的，从来就不是战斗。
面对这必杀之局，她嘴角反而勾起一抹疯狂的弧度。
“开！”
她左眼的瞳孔，瞬间化作了耀眼的金色竖瞳。
一道无形的光束，精准地轰击在拓跋燕雪与顾长安之间的空处。
“金乌焚天瞳·破虚之光！”
轰隆！
一声闷响，那片空间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撕裂、扭曲，顾长安的剑气和拓跋燕雪的刀芒，竟被这股扭曲之力带偏了方向，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恐怖的能量冲击波以撞击点为中心，轰然炸开。
趁着这爆炸的混乱，鸢歌抱着沈昭清，没有丝毫停顿，如同一支离弦之箭，冲入了帐外漫天的风雪之中！
“追！”
顾长安和拓跋燕雪的身影从破碎的营帐中冲出，看着那道迅速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两人的脸色都难看到了极点。
凄厉的警报号角声响彻了整个霜铁防线。
无数的火把亮起，士兵们的怒吼声、将领的咆哮声，瞬间将这片沉寂的雪夜彻底点燃。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带着一脸懵逼的沈昭清，在雪地中疯狂逃窜。
“我说……公主殿下，你这又是演的哪一出啊？”沈昭清被她夹在胳膊底下，灌了一嘴的雪，说话都含糊不清，“半夜劫营？你知不知道这罪过有多大？！明天燕国和大衍皇朝的通缉令上，我的头像估计比你还大！”
鸢歌根本不理会她的吐槽。
她此刻的状态前所未有的专注，身法快到了极致，在密林中穿梭，只留下一道道残影。
身后，顾长安那道冰冷的剑意，如同附骨之疽，死死地锁定着她们，距离在一点点被拉近。
“你再不放我下来，我可要喊救命了啊！”沈昭清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鸢歌的脚步猛地一顿，将她从胳膊底下放了下来，但手却依旧死死地抓着她的手腕。
两人躲在一棵巨大的雪松之后，剧烈地喘息着。
沈昭清刚想继续开喷，却对上了鸢歌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
那双总是带着狡黠与戏谑的琥珀金瞳里，此刻盛满了她从未见过的东西——急切、疯狂，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脆弱与依赖。
她附在沈昭清耳边，温热的呼吸混杂着风雪的冰冷，一同钻进她的耳朵里。
“信我一次，”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只有抢在他前面找到东西……”
“我们才能活下去。”
我们？
沈昭清愣住了。
这是她第一次，从这个视她为“猎物”的疯批公主口中，听到“我们”这个词。
不等她反应过来，鸢歌已经拉着她，再次冲入了更深的黑暗之中。
前方，是传说中妖兽横行、有死无生的万兽灵山，那黑黢黢的山脉轮廓，在风雪中，如同一头择人而噬的远古巨兽。
身后，是顾长安越来越近的滔天剑意，和整个人族军营的怒火。
沈昭清被她拽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雪地里，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
中军大帐的废墟之上，风雪倒灌，发出呜咽般的呼啸。
被撕裂的帐篷布料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如同亡魂的招幡。碎裂的桌椅与冰封的茶具混杂一地，一片狼藉。
这片混乱的中心，站着两个身影，周身的气场却比这北境的风雪还要冷上三分。
顾长安一袭青衫，在风雪中衣袂翻飞，手中紧握着回到她掌心的“霜明”剑，剑身上寒气四溢，将飘落的雪花都凝固在了半空。
她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此刻覆盖着一层足以冻裂金石的煞气，寒星般的眸子里，剑意几乎化为了实质，刺得人皮肤生疼。
“她往万兽灵山去了。”顾长安的声音没有起伏，却字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去带她回来。”
话音未落，她便要御剑而起。
“站住！”
一声沉喝，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拓跋燕雪手持“苍牙”佩刀，横跨一步拦在了顾长安面前。她眼角那道浅色的刀疤在火把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狰狞。这位燕国的不败将神，此刻的脸色比锅底还黑。
中军大帐被毁，主帅眼皮子底下被人劫走了“重要物资”，这要是传出去，她拓跋燕雪和整个霜铁军团的脸，都可以拿去给妖族当擦脚布了。
“顾剑仙，本将军敬你是青云宗高人，但这里是霜铁防线，不是你仙门后山！”拓跋燕雪的声音冷硬如铁，“万兽灵山是什么地方，你比我清楚。妖气冲天，地势复杂，更有连万妖国都无法号令的上古遗种盘踞。你一个人冒然闯进去，是想给我军添乱吗？”
顾长安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是冷冷地吐出两个字：“让开。”
“不可能。”拓跋燕雪寸步不让，凤眸中是军人特有的固执与铁血，“沈昭清……她现在是我北境军营的人，她的安全，由我霜铁军团负责。你若想救人，就必须听从我的调度！”
“你的调度？”顾长安终于抬眼看她，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块不自量力的顽石，“等你集结完军队，那妖女早就带着昭清深入腹地了。你的兵，能追上我的剑？”
这话说得半点情面不留，差点把拓跋燕雪的火气当场点爆。
但她硬是压了下来。
因为顾长安说的是事实。在单兵追击能力上，她麾下最精锐的斥候，也拍马赶不上这位青云宗的首席剑仙。
拓跋燕雪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盯着顾长安，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不管你的剑有多快，我只知道，万兽灵山外围三百里，已经被我军的阵法覆盖。你灵力越强，受到的压制就越大。而那妖族公主，身为皇族，必然有秘法可以规避部分压制。你一个人追上去，一旦被妖族大军合围，就是送死！”
她顿了顿，语气中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你去做诱饵，去追，我会立刻点齐‘苍狼铁骑’，三百精锐，人马皆披玄甲，带上三架‘破灵弩’，从东侧山谷包抄进去。”
“你只需拖住她们，在她们进入内山之前，将她们逼入我预设的包围圈，届时，万箭齐发，管她是什么公主，都得给本将军留下！”
这番话，条理清晰，杀伐果断，尽显一代名将的风范。
然而，顾长安听完，只是嗤笑一声。
“包围圈？拓跋将军，你似乎搞错了一件事。”
她抬起头，那双清冷的眸子，第一次正视着拓跋燕雪，里面的占有欲和偏执几乎要溢出来。
“我要的，不是杀死那只小麻雀。”
“我要的，是我的师妹，完好无损地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