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临州陷危局,破局赴遥途。

作者:武初祖 更新时间:2025/10/18 9:59:18 字数:5632

苏挽纱的指令被石岩带着惶恐与决绝执行下去。

临州城表面依旧繁华喧嚣,暗地里却已暗流汹涌。

漕运总督衙门的兵丁依旧围着“安顺货运”的仓库和船只,一副公事公办的森严模样,但迟迟没有进行实质性的抄检抓人,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他按照她的吩咐,几乎倾尽所有能动用的钱财,试图撬开周经历的嘴。

然而,这一次他却如同惊弓之鸟,闭门不见,连传话的小厮都言辞闪烁,只透露出“上面风紧”、“此事非比寻常”的讯息。

与此同时,石岩派去知府衙门和巡抚、按察使司衙门附近“遗落”证据的人,也传来了令人不安的消息。

那些抄录的卷宗,几乎石沉大海,没有激起丝毫涟漪。

巡抚衙门门口的守卫甚至直接将“遗落”的卷宗当作垃圾清扫掉了。

按察使司的巡察卫所更是戒备森严,他们的人根本无法靠近。

对手的能量和准备,远超苏挽纱最初的预估。

这不仅仅是商业对手的报复,更像是一张早已织就的大网,在她尚未完全警觉时,便已悄然收紧。

“他们反应很快,而且……很统一。”

苏挽纱在黑暗中自语,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临州官场仿佛铁板一块,这绝不正常。

除非……有一个足够分量的人,在背后统一了意志。

“是漕运总督魏谦?”

她猜测。

魏谦执掌漕运,位高权重,有能力做到这一点。

“未必。”

柳轻尘的残念沉吟道,“魏谦虽是漕运总督,但临州知府马文博并非他的直接下属,巡抚衙门和按察使司更非他能完全掌控。”

“能让这几个衙门同时保持沉默,甚至默契配合……这需要更高层面的协调,或者,是来自京城的某种……暗示或压力。”

京城的压力?苏挽纱心念电转。

难道柳家在本家嫡子死后,还有能力将触角延伸到京城,施加如此影响力?

“柳家未必有这等能耐,至少不会为了一个旁支的生意和一条漕运支线如此大动干戈。”

他否定了她的猜测,“我更倾向于,是魏谦本人,借题发挥。”

“他可能嗅到了什么,或者……他此举,意在沛公。”

“意在沛公?”

“䶭莽年届五十,对地方掌控欲极强,尤其忌讳漕运、盐铁出问题。”

“魏谦坐镇漕运要津,看似风光,实则如履薄冰。”

“他需要政绩,也需要清除隐患以自保。”

““安顺货运”突然崛起,手段不俗,背后之人身份不明,这本身就可能引起他的警惕和猜忌。”

“借此机会,将“安顺货运”打成走私夹带的典型,既能彰显他雷厉风行、整顿漕运的功绩,又能挖出潜在的“不安定因素”,向京城表忠心。”

“这是一举多得。”

柳轻尘冷静地分析着,将魏谦的心态剖析得淋漓尽致。

苏挽纱背脊生寒。

如果他的分析正确,那么他们面对的,就不再是柳家或丰泰粮行的商业报复,而是大胤王朝官僚体系内,一个封疆大吏基于自身政治考量所发动的冷酷剿杀。

这种力量,绝非她现在这点微末势力可以正面抗衡。

“那我们送去各衙门的证据……”。

“石沉大海是正常的。”

柳轻尘道,“在魏谦明确表态,并且可能已经与马文博等人通过气的情况下,谁也不会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商号,去拂漕运总督的面子,甚至可能引火烧身。”

“官场之道,明哲保身为先。”

“如此说来,我们借官府之力破局的打算,已然落空?”

苏挽纱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

对手站在规则的制高点上,以泰山压顶之势碾来,她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算计,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未必全然落空。”

他道,“你让石岩散播消息,提及“京城争斗”,这一步棋走得险,但也可能歪打正着。”

“马文博此人,我略有了解,并非魏谦嫡系,能做临州这等富庶之地的知府,背后亦有依仗。”

“他此刻沉默,不代表他内心没有想法。”

“他或许在观望,在权衡。”

“关键在于,我们能否提供足够分量的……变数。”

变数……苏挽纱立刻想到了那份准备送往都察院御史谭明手中的,关于柳家旁支漕粮舞弊的原件证据。

这是他们手中目前唯一可能撬动更高层面力量的杠杆。

然而,如何将这份证据安全送到远在江宁府的谭明手中,成了眼下几乎无法逾越的障碍。

石岩及其手下已被盯死,任何异常举动都可能招致灭顶之灾。

漕运总督衙门的兵丁围困着他们的核心产业,城内各方视线也必然聚焦于此。

时间在焦虑中一点点流逝。

仓库被围的第三天,漕运衙门终于有了动作,不是抄检,而是派来一名书办,正式下达文书,以“涉嫌夹带私盐,需配合调查”为由,勒令“安顺货运”无限期停业,所有账册、船契一律封存待查。

这等于直接掐断了“安顺货运”的命脉。

石岩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再次找到苏挽纱时,几乎带了哭腔:“大姐!停业了!账册船契都被封了!兄弟们人心惶惶,有几个管事的已经偷偷溜了!再这样下去,不用他们来抓,咱们自己就散了!”

她面沉如水。

苏挽纱知道,不能再等了。

必须兵行险着。

“石岩,你听着。”

她的声音冰冷而决绝,“我们现在只有一条路可走。”

“那份原件证据,必须立刻送出去。”

“你亲自去。”

“我?”

他瞪大了眼睛,“我怎么去?外面全是眼线!”

“正因为你是明面上的目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你身上。”

苏挽纱道,“你找个由头,比如……假装承受不住压力,要去知府衙门喊冤,或者去漕运总督衙门求情。”

“大张旗鼓地去,闹得越大越好。”

“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那……那证据呢?”

“证据,我会另派人送。”

她道,“你只需当好这个诱饵。”

“记住,无论发生什么,咬死我们是被构陷的,一口咬定是丰泰粮行和柳家余孽勾结陷害。”

“其他的,一概不知。”

这是李代桃僵,也是弃车保帅。

石岩作为明面上的靶子吸引火力,真正的杀招则由暗线执行。

他的脸色变幻,最终一咬牙:“俺明白了!大姐你放心,俺石岩不是孬种!”

当日下午,石岩果然穿戴整齐,带着几个心腹手下,一路高喊着“冤枉”,直奔知府衙门而去,引来无数百姓围观。

漕运总督衙门和丰泰粮行等方面的眼线果然被尽数吸引过去。

与此同时,苏挽纱动用了她隐藏在他势力中最深的一颗棋子——一个名叫顾青的年轻人。

他原本是码头上的一个落魄书生,因家贫被迫混迹底层,被苏挽纱暗中考察后,以其家人安全和未来前程为筹码,收为死士。

顾青为人机警,识文断字,且面貌普通,不易引人注意。

她将那份用油布包裹好的原件证据交给他,又给了他一张临摹的、通往江宁府的偏僻小路地图和少量盘缠。

“将此物,送到江宁府巡察御史谭明大人手中。”

“无论付出任何代价。”

苏挽纱看着顾青,眼神没有任何波动,“你的家人,我会照顾好。”

他重重磕了一个头,没有说话,将证据贴身藏好,趁着石岩在知府衙门前闹出的混乱,从早已勘察好的、连接着暗渠的废弃仓库角落,悄无声息地潜出了临州城。

事情的发展,并未完全按照她的预想。

石岩在知府衙门前的哭诉并未起到任何作用,反而被衙役以“咆哮公堂”、“干扰公务”为由,乱棍打了出来,伤势不轻。

而更坏的消息接踵而至——漕运总督魏谦似乎失去了耐心,或者觉得“安顺货运”已无反抗之力,正式下令,翌日巳时,全面抄检“安顺货运”仓库及船只!

一旦抄检,对方预先埋藏的“赃物”必然曝光,届时铁证如山,他乃至整个“安顺货运”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已经出发的顾青,以及那渺茫的、寄托于都察院御史的干预之上。

然而,江宁府距离临州尚有数日路程,远水难救近火。

“看来,魏谦是铁了心要拿我们的人头,做他晋升的阶梯了。”

柳轻尘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凝重,“明日抄检,便是死局。”

苏挽纱沉默着。

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在绝对的力量和权势面前,个人的智谋和隐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苏挽纱可以轻易杀死柳轻尘,可以暗中算计过山虎,但在整个国家机器的某一角认真运转起来时,她依旧只是一只随时可以被碾碎的蝼蚁。

难道……真的要动用那不属于此界的力量,强行杀出去?那样做的后果,将是面对整个大胤王朝无休止的通缉和围剿,苏挽纱所有的计划都将付诸东流。

就在这近乎绝望的压抑气氛中,转机,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悄然降临。

当天深夜,一个穿着普通家仆服饰、帽檐压得极低的人,敲响了石岩一处隐秘藏身之所的门。

来人并未进屋,只隔着门缝,递进来一张折叠的纸条,便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他忍着伤痛,疑惑地打开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娟秀却陌生的字迹:“明日抄检,箱底有夹层。”

没有落款,没有来历。

石岩不敢怠慢,立刻将纸条送到了苏挽纱手中。

她盯着这行字,眉头紧锁。

箱底有夹层?这是什么意思?是警告对方藏匿赃物的具体位置?还是……提示他们自救的方法?

“送信的人,能看出什么?”

苏挽纱问他。

石岩摇头:“天黑,看不清脸,听口音是本地人,但很陌生。”

“身手很利落。”

会是谁?在这关键时刻,冒着风险向他们传递如此隐晦的信息?是马文博知府的人?他终于在权衡后,决定暗中插手?还是……其他与魏谦或有龃龉的势力?

“不必猜了。”

柳轻尘道,“无论是谁,这可能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箱底有夹层”……如果是指对方藏匿赃物的箱笼有夹层,我们或许可以在抄检之前,将其破坏或转移?但这几乎不可能,仓库被重兵把守。”

“那么,另一种可能……这是告诉我们,我们自己的货箱中,某个箱底有夹层,里面藏着……能扭转局面的东西?”

苏挽纱眼中精光一闪。

他的分析极有可能!对方既然要构陷,必然会将赃物藏在“安顺货运”的货箱中。

如果某个货箱本身就有不为人知的夹层,而夹层里恰好藏着能证明“安顺货运”清白,或者反咬对方一口的证据……。

“立刻去查!”

她对石岩下令,“想办法弄清楚,我们被封存的货物里,有没有特别标注的,或者来源有疑点的箱笼!尤其是……从柳家旁支那边接手过来的旧箱子!”

他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立刻忍着伤痛去安排。

石岩在码头经营日久,虽被围困,但总有些底层的关系可以利用。

天快亮时,他带回了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在被封存的、原本属于柳家旁支、用来装运一些杂物的旧箱笼中,确实有几个箱子的底部构造似乎有些异常,比普通的箱子要厚实一些!因为是不值钱的杂物,之前并未在意。

“就是它们了!”

苏挽纱断定,“对方要栽赃,很可能就选在这些不引人注意、又原本属于柳家的旧箱子里做文章!夹层里,或许原本就藏着柳家旁支舞弊的真正证据!只是他们自己还没来得及处理,或者……这是柳家内部斗争,有人想借我们的手,把这些证据捅出去!”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临州这潭水,比想象的更深!

“我们必须立刻拿到夹层里的东西!”

她道,“在天亮抄检之前!”

然而,仓库被兵丁层层把守,如何进去?如何在不惊动守卫的情况下,打开箱笼,取出夹层中的东西?

“只能硬闯了!”

石岩面露狠色,“我带几个不怕死的兄弟,杀进去!”

“那是送死。”

苏挽纱冷冷道。

她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我有办法引开守卫片刻。”

“你挑选两个最机灵、手最稳的兄弟,准备撬棍和锤凿,一旦守卫被引开,立刻潜入,找到那几个箱子,撬开夹层,取出里面的东西!动作一定要快!”

“大姐,你……”。

他担忧地看着苏挽纱。

“照我说的做。”

她不容置疑。

寅时末,天色将明未明,是一夜中最黑暗疲乏的时刻。

“安顺货运”仓库外围,漕运总督衙门的兵丁抱着兵刃,强打精神值守着。

忽然,远处临近运河的一处堆放木材的货场,猛地燃起了冲天大火!火借风势,迅速蔓延,映红了半边天!

“走水了!走水了!”

惊呼声四起。

仓库这边的守卫一阵骚动。

带队的把总犹豫了一下,担心火势波及漕粮仓库(虽不是同一个,但距离不远),留下半数人继续看守,自己带着另一半人急忙赶去救火。

就在这混乱的当口,两条黑影从仓库另一侧早已挖通的、隐藏在杂草下的狗洞悄无声息地钻了进去。

正是石岩和他手下手艺最好的一个老撬工。

仓库内一片漆黑。

两人凭借记忆,迅速找到了那几个标记的旧箱笼。

老撬工拿出工具,对着箱底异常厚实的地方,小心翼翼地撬动起来。

汗水从他们额头滑落,每一秒都如同一年般漫长。

外面,救火的喧闹声、兵丁的呼喝声隐约传来。

终于,“咔哒”一声轻响,一块木板被撬开,露出了下面的夹层。

里面赫然是几本账册和几封书信!

石岩心中一喜,刚要伸手去拿,异变突生!

仓库大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撞开!留守的兵丁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劲,举着火把冲了进来!

“什么人!好大的胆子!”

厉喝声在空旷的仓库内回荡。

他和老撬工暴露在火光之下!功亏一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水红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仓库门口,挡住了那些兵丁的去路。

是苏挽纱。

她卸去了所有伪装,露出了那张倾国倾城却冰冷如霜的脸。

苏挽纱没有动用血肉气息,仅仅是站在那里,周身却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

兵丁们被她绝世的容貌和突兀的出现惊得一怔。

趁着这瞬间的停滞,石岩猛地将夹层中的账册书信全部抓起,塞入怀中,然后拉着老撬工,毫不犹豫地冲向仓库深处,那里有另一个通往暗渠的出口。

“抓住他们!”

兵丁头目反应过来,厉声喝道。

苏挽纱却动了。

她没有攻击,只是身形飘忽,在兵丁们之间游走,恰到好处地阻挡着他们的去路,为他的逃离争取着宝贵的时间。

苏挽纱的动作轻盈诡异,不带丝毫烟火气,却总能在关键时刻挡住最关键的位置。

兵丁们又惊又怒,却一时奈何她不得。

几个呼吸之后,石岩和老撬工的身影消失在了黑暗的出口处。

苏挽纱见状,不再恋战,虚晃一招,身形向后急退,也迅速融入了仓库外的黑暗中,留下了一群面面相觑、又惊又疑的兵丁。

天亮之后,漕运总督衙门的抄检如期进行。

在那些旧箱笼中,他们果然搜出了“私盐”和“违禁物品”。

然而,当魏谦志得意满地准备以此定案时,石岩却带着那几本从夹层中取出的、记录了柳家旁支历年漕粮舞弊、贪污分赃的详细账册和往来书信,出现在了按察使司的大堂之上!

与此同时,不知通过何种渠道,关于漕运总督魏谦可能为掩盖自身失察之责、或是与柳家有所勾结、故而构陷“安顺货运”以灭口的流言,开始在临州官场和士林中间悄然传播。

铁证如山,流言如刀。

原本铁板一块的临州官场,瞬间出现了裂痕。

按察使司无法再坐视,正式介入调查。

知府马文博的态度也开始变得微妙。

魏谦陷入了极大的被动。

他原本想捏死一只蚂蚁立威,却没料到这只蚂蚁不仅反咬了一口,还扯出了一连串他意想不到的麻烦。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苏挽纱,此刻却已悄然离开了那间隐秘的货栈。

她知道,临州已非久留之地。

石岩这枚棋子,已经完成了他的使命,是时候舍弃了。

接下来的风暴,将集中在魏谦、柳家以及更高层的博弈上。

苏挽纱需要一个新的身份,一个新的起点。

顾青那边,或许会带来都察院的消息。

而柳轻尘在她的脑海中低语着下一步的计划,目标,直指那因帝王年老而渐生裂隙的王朝心脏。

临州之局,以一场两败俱伤、却意外撕开了一道口子的混乱,暂告一段落。

苏挽纱踩着破碎的棋盘,目光已投向更远、更危险的远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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