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委托的酬金这么多,为什么没人接呢?”
莉娜靠在冒险者公会的柜台前,手里拿着一张有些泛黄的委托单。
“这个委托好像是因为地方太远了吧?而且还在距离西部边境不远的地方。”
莉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后十分自信地接下了这个委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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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后的一个午后,已经有些温度的阳光斜照进冒险者公会,灰尘在光柱中翻滚。刚刚在凯尔庄园内结束学剑生活的伊莱亚斯,这会正有些无聊地坐在大厅中等待着某人的出现。
不多时,一道银色的身影闪入公会内,随后站在他趴着的桌子前。
莉娜把一张泛黄的委托单拍在桌上,看了眼无精打采的伊莱亚斯,轻咳一声后说道:“快起来,这次的委托钱多事少!我们早点出发,说不定还能赶在‘轰隆节’开始前回来。”
伊莱亚斯听见“轰隆节”仨字,脸上的困意顿时烟消云散。
“今年的轰隆节也快到了吗!那真是太好了。去年的时候我参加轰隆节就没能抢到牛排,今年必须抢到。”
望着眼前少年那势在必得的样子,她微微一笑,随后轻拍几下桌子示意他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对了,剑练得怎么样?”
自从上次被凯尔强势表白后,莉娜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敢去看望伊莱亚斯了,只是从艾莉西雅口中听到些他训练很刻苦的消息。至于别的事情,则是一概不知。
伊莱亚斯站了起来,在脑中思考该如何回复莉娜的疑问。原本这小子还跟莉娜差不多高的,但在经过凯尔认真训练后的他已经比莉娜高出一头还多,身体也变得愈发壮实。
“凯尔殿下教我的‘涡流剑法’已经完全掌握了!并且境界也在他的磨砺下成功突破,”伊莱亚斯有些骄傲,仰着脑袋继续道,“现在的我已经是高阶魔剑士了!”
听见这话的莉娜十分满意,自己的护卫终于战力比自己高了。
“那我们就出发吧,你先看看这次的委托地点。”
伊莱亚斯伸手接过委托单看了起来。
“去......哀嚎镇?”他看着委托地点,年轻的脸庞微微变色。那是几十年前魔族突破防线后留下的伤疤,而如今的边境线后五百里内,早已被标注为无人区。
“酬金够付你下半年的薪水了。”莉娜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只是一个简单的取件委托,不会有什么意外的。”
伊莱亚斯有些犹豫。自从被凯尔殿下指导着激发了高阶魔剑士特有的“危机感知”后,他就没触发过这个能力。而今天,那个原本被自己认为短期内很难用得上的能力,如今正在他的脑子里微微作响。
“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今我已经是高阶魔剑士了,家传宝剑的力量也逐渐解封。就算有什么危险,靠着莉娜小姐的辅助,也是可以抵挡的......”
“喂,伊莱亚斯!你快点走啦!”
听着门外莉娜的呼唤声,他最终还是没将这脑内的警铃太当回事。买了一些即时生效的防御魔器后,便和莉娜一起坐上马车,向着委托地点赶去。
几天后,两人站在了这片被遗忘的土地上。
时间几近黄昏,血色的残阳涂抹在名为“哀嚎镇”的废墟上。送两人来到这片遗忘之地的马车早已跑的没影。阴冷的风吹过空洞的窗框与肋骨般的房梁,发出呜咽般的低鸣。
没有鸟叫,没有虫鸣,只有死寂,一种吞噬了所有生命回响的、沉重的死寂。
伊莱亚斯按住剑鞘,脸色微微泛白。他的目光沿着地上早已干涸的痕迹,逐渐扫向街道两旁——焦黑、融化的墙壁上还凝固着无法理解的诡异纹路;散落的白骨还保持着死亡瞬间的姿态,蜷缩的,徒劳抵抗的,还有将更小的骸骨死死护在身下的......
“......它们甚至,不放过孩子。”他的声音变得有些干涩沙哑,握着剑鞘的指节因为过于用力而泛白。
莉娜深紫色的眼眸冷静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就像是曾经那样,在评估一片特殊的战场。
“效率低的可笑。”她清冷的声音在这荒芜与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抬手指向一处半塌陷的防御石墙,“看那里,这完全是从石墙的内部最薄弱处被瓦解的。它们不是在征服,而是在享乐。以制造绝望和痛苦为乐。”
她的话语就像是一把冰冷的解剖刀,精准地剖开了这片废墟所承载的、远超战争的恶意。正处于热血青春时期的伊莱亚斯感受到的是悲伤与压抑的愤怒,而莉娜,这位前邪恶组织干部,杀人无数的恶棍,嗅到的则是一种摒弃了所有功利目的的、回归到最纯粹原始的“恶”,这让她感到一丝熟悉的厌恶,同时回忆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委托目标是在镇子中心的教堂废墟内。两人似乎都不愿意在这里过多停留,快速穿过街道后来到了教堂前。而在这里,出现了一片不自然扭曲的骸骨。就好像他们在被夺去生命前,先被某种力量强行“改造”过躯体。
这个委托的确是非常简单,他们只需要找到祭坛下一个暗格内的银质家族纹章匣就就行。
站在教堂废墟外,莉娜就已经注意到了位于教堂中央的那个厚重石台。绕过扭曲的骸骨群,两人从坍塌的墙壁走进教堂内部。相较于外面那骸骨堆,教堂内却是干净的出奇,就好像魔族从未来过这里一样。
“伊莱,把这个推开。”
莉娜随手丢出一个探测魔术,在检查了周围环境,确认没有什么还未触发的陷阱后,便示意伊莱亚斯搬开祭坛找到下面的暗格。
少年沉默地点点头,随后双手按在石台上。稍一发力,足有两三个莉娜大小的石台祭坛就被他轻松推开。而在祭坛下的暗格中,躺着一只布满灰尘的银质纹章匣。
任务简单的出奇。
而就在莉娜蹲下捡起匣子的瞬间,一阵极其不自然的狂风猛地灌入废墟中,卷起漫天烟尘,吹得人睁不开眼睛。同时,一股若有若无的、甜腻而腐朽的气味,令她微微蹙眉。
风中,似乎还夹带着一丝极其微弱、就像是无数人同时低声细语时混合而成的噪音,倏忽既逝。
伊莱亚斯猛地回头,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环顾一圈却只看见钟楼上一具早已被风干的尸骸在风中轻轻的晃动,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响。
“莉娜小姐......刚才,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莉娜也停下了动作,仔细感知了起来。可她感知到的并不是声音,反倒更像是一股冰冷粘稠的意念。那意念曾短暂的扫过这片区域,令她后颈处的汗毛微微竖起。
“......风声。”她压下心中那一丝一样,将纹章匣塞进包里,“走了,这地方不太对劲。”
两人离开废墟,沿着道路奔走,快速的离开了这片死寂之地,将那令人窒息的废墟甩在身后。夕阳正迅速的沉入地平线,最后的余晖仿佛冷却凝固的血液,就这样挂在天边。
莉娜不由自主地回头,最后望了一眼那在愈发浓重的暮色中,如同匍匐巨兽残骸的“哀嚎镇“。
一股没由来的含义,悄然沿着她的脊椎爬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