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边境,铁壁防线。
夕阳余晖被突然升起的魔法焰火撕碎,刺耳的警报钟声响彻在营地上空。一场蓄谋已久的突袭,就这样开始了。
“左翼顶住!长矛手速速上前!”
“魔法使第四大队在哪?快让他们过来支援!坚土石壁!”
“医疗兵!医疗兵!这里有重伤员,需要担架和紧急治疗魔术!”
人类士兵愤怒的嘶吼、伤者强忍但无法承受的哀嚎与指挥官那已经嘶哑的命令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副表面混乱但实际仍有条不紊的乐章。士兵们的脸上沾满血污与灰尘,可延伸却如同他们手中那紧握的锋利钢刃,在绝望中折射出顽强的光芒。
就在这一片混乱的战场之中,两名浑身浴血的士兵正竭力抬着一个担架,踉跄地冲回营地核心的医疗区。担架上他们的同伴已经奄奄一息,胸口上更是有一道几乎要将他拦腰斩断一般的狰狞的撕裂伤!皮肉外翻,甚至隐约可以见到下面苍白的骨骼。但有些诡异的是,伤口出只有少量暗红色的、几乎就要凝固的血液渗出。
“坚持住,兄弟!我们就快到了!”
抬着担架前端的年轻士兵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他的一条胳膊早已是极其不自然的扭曲样子,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强忍着痛楚,死死地抓住担架向前跑去。
随军医师见此快步上前,一把掀开临时盖在伤员身上的破烂斗篷,对其释放了一个基础的中阶治疗魔法,将性命吊住。
伤者脸色灰败,呼吸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但在魔法的作用下逐渐平稳。可当随军医师检查他过于漆黑的瞳孔时,动作不由得一僵——那双眼眸深不见底,仿佛能够把帐篷里所有的火光都吸入进去,只留下冰冷的虚无。
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将军医笼罩,顺着脊椎爬升,从脚底直达天灵盖。
“,,,,,,先......先处理其他重伤员!”军医强压下心悸,对着仍旧抬着担架的士兵喊道,“我已经释放了中阶的治疗魔法,暂时无大碍了。你们把他放到里面安静些的地方去,我马上来!”
很快,他便被分配到了一个安静的角落。
抬着他回来的两名士兵被催促着赶紧去处理自己的伤口和归队,而那个手臂受伤的年轻士兵在离开医疗区前,还回头十分担忧地看了一眼。
帐篷内,暂时安静下来。只剩下远处隐约传来的人类厮杀声。而那躺在担架上的“士兵”实为——高阶魔族“吞影”。它那非人的感知正化作一张无形的巨口,贪婪地吞吃着汲取着周围弥漫的恐惧、痛苦与绝望。这些对人类来说是负面情绪的东西,对它来说可是最为甜美的食粮。
它几乎都能够“听见”这营地内每一个濒死灵魂哀鸣。这对它来说是无与伦比的诱惑,诱惑它跳起来,在此地展开一场血腥的盛宴,将这坚固的防线彻底化为滋养自身的绝望温床。
但它忍住了。
纯粹的毁灭冲动在它冰冷镇静的意识中被强行压下。它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在身。拟态成这具早已被它吞噬的士兵皮囊,冒着极大的风险潜入防线内部,就是为了探查那个四天王们隐约感觉到的、极其不协调的“光”之气息的来源。
不久后,原本就嘈杂的医疗区再次陷入了更大的混乱。大批魔族不要命的进攻此地,很快就有一批新的重伤员被抬了进来。就在这人手不足的间隙,“吞影”的“生命体征”极速恶化,大量漆黑的血脓水咕嘟着涌出。负责看护重伤员的医护兵见此情形赶忙惊惶地跑去呼唤随军医师。
当军医带着牧师匆匆赶来时,担架上只剩下了一具正在迅速融化、就像是黑色粘稠焦油般的“尸体”,散发出令人作呕的刺鼻清香。
“该死!这是魔族种下的腐蚀毒包!专门用来折磨人类的恶心手段!快随我净化了它!”
牧师举起圣徽,口中念念有词,无比圣洁的光芒自徽章中放出,照射在那尸体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滋啦声响。
然而,无论是谁都没有注意到,一团稀薄的、与阴影无异的物质,早已如同流水般从担架下方渗入地面,借着已经黑了大半的天空悄无声息地滑出了衣料帐篷,融入了堡垒外围的黑暗之中。
吞影轻而易举的越过了正忙于应对正面战事的哨塔,如同鬼魅般躲藏在阴影中融入南方的夜色。它脱离了战场,脱离了那令它垂涎欲滴却又不得不克制自身的“饕餮盛宴”。
它需要一点小小的——“开胃菜”,这样才能稍稍安抚下体内压抑已久的杀戮欲望。当然,这同时也是为了完成侦查。
它停留在一条隐约倒映着月光的小溪边,拟态的人类外形如同蜡像般融化、重组,最终固定成一个看起来更加瘦削、关节略微反曲的类人轮廓。他抬起头,覆盖着细密黑色鳞片的脸上,那双漆黑如夜色的眼眸,直直地望向南方,仿佛他能够跨越数百公里的距离,看见目光所指之处的景象。
他“闻”到了。就在不久前,有两个新鲜美味的人类,踏入了一片曾被自己一族力量深度污染过的死地——哀嚎镇。而其中的一个气息......尤其特别,带着一种让他既厌恶又渴望的、纯净而且强大的“光”之质感。
“嗬嗬嗬,找到......你......了!”
一个沙哑,仿佛无数金属碎片摩擦的声音从他浑身上下瞬间溢出。
他抬起一只手臂,那手臂瞬间延长化作利爪,旁边灌木丛中一只正在窥探的夜行毒牙突然僵住,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纯黑的眼珠瞬间被染上同样的虚无,几缕黑气从吞影体内溢出,径直缠绕上渡鸦,并疯狂地向它体内钻去。
很快,渡鸦的体型膨胀了几圈,羽毛也失去了光泽,喙和爪子都变得如同坚硬的黑铁。
“去......找到......他们......”
吞影下达了指令。
被腐化的渡鸦无声无息地振翅而起,眨眼间便融入夜空,朝着哀嚎镇的方向飞去。
吞影的身形再次融入阴影,开始以远超骏马的速度,不疾不徐地朝着同一个方向“流淌”。他的心中,冰冷的食欲在翻涌。
这只是“正餐”之前的,一点小小的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