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千里之外,斯托拉王都,银辉城,南洋商会璀璨宴会厅。
水晶吊灯的光芒流转在华服与美酒之间,悠扬的弦乐掩盖了觥筹交错的低语。
凯尔-海兰德,这位以风流倜傥著称的英俊王子,正挂着无可挑剔的社交用微笑,周旋于几位明显对自己有兴趣的贵族千金之间。一位身材火辣、穿着深V到腰部礼裙的伯爵夫人几乎将大半个身子都贴在他的臂膀上,吐气如兰地邀请她待会去“鉴赏私人收藏”。
就在这一刻,应付女人的凯尔嘴角笑意几乎不可察觉地僵硬了一瞬。他佩戴在胸前、与那枚赠予莉娜的那枚胸针成对的蓝宝石胸针,内部传来一阵细微却尖锐的魔力波动——是莉娜那枚守护魔器被触发了!而且看着触发的强度,意味着她遭遇了足以致命的威胁!
所有的慵懒与玩世不恭瞬间从他冰蓝色的眼眸中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锐利如刀锋的寒光。
“失陪一下,女士们,有急事。”
他甚至不等那位伯爵夫人说完,便礼貌但不容抗拒地抽出手臂,在几位没人错愕的目光中,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宴会厅外宽敞的阳台。
夜风拂面,吹散了些许脂粉香气。凯尔没有丝毫停顿,甚至没有回头去看一眼灯火辉煌的宫殿。他深吸一口气,体内浩瀚如星海的魔力炉无声轰鸣,修炼至圣阶的《潮汐诀》全力运转!
下一秒,他一步踏出阳台边缘。
没有坠落的失重感,他的身体瞬间化作一道蔚蓝如最深海域、凝练无比的水流光华,如同逆行升天的流星,直冲云霄!
初时还有些许的破风声,但只在瞬息之后,速度便突破了音障,并且还在急速攀升——两倍音速、五倍音速、十倍音速......最终稳定在恐怖的十四倍音速!空气被他狂暴地撕裂,在身后留下一条绵延数千公里、经久不散的真空激波轨迹,云层为之洞开,连星辰仿佛都在身侧飞速后退。
他的眉头紧锁,冰蓝的眼眸中再无平日里的情妇,只有冰冷的交易与一丝被他强行压下的愤怒。五千多里的距离,在这种超越凡俗想象的速度下,正被急速缩短。
尚未抵达目的地前,仍在数百公里外的凯尔,就在他即将抵达那片熟悉的、属于斯托拉王国边境的荒原上空时,他那身为圣阶强者浩瀚如海的感知力,就已经提前捕捉到了下方的能量剧变——一股浓郁到极致的邪恶气息猛地膨胀,然后如同烟火般炸裂成千万份、向着四面八方逃逸。
“自爆分身......高阶魔族的保命伎俩。”凯尔心中稍稍一定,紧绷的弦松了一丝。
既然这魔族有瑕自爆逃生,就说明莉娜的危机暂时解除。他那枚灌注了圣阶魔力的守护魔器,绝非一个高阶魔族能够短时间攻破的。但他的飞行速度丝毫未有减少的迹象,反而还再度提升,朝着感知中那蔚蓝护罩的方位精准俯冲而去!
然而,就在凯尔即将抵达战场的空域时,另一股强大、纯粹、带着神圣威严的魔力波动,突兀地出现在他的感知中,那波动的位置,恰好位于莉娜所在位置的不远处。
只见下方焦灼的谷地中,一道高约四人、宽约两人的巨大威严光门巍然矗立!光门边框由流淌的圣光符文构成,而门内景象并非荒原,而是一座庄严肃穆、布设着精密魔法阵的光明教堂大殿——正是银辉城大教堂的核心祈祷厅!
“神圣接引之门!”
一位身穿着洁白镶金神跑、金发一丝不苟、总是眯着眼睛的年轻神父,正从容地从门中迈出——正是光明教团的瑟拉斯。
瑟拉斯似乎对周围环境的惨状熟视无睹,只见他径直走向躺在废墟中、胸口空洞已然失去所有生机的少年、伊莱亚斯。蹲下身,只见泛起柔和的金色光芒,轻点在其额头前,似乎是在探查着什么。随后,他微微摇头,又看向不远处悬浮在蔚蓝胡找找、已然因为嫉妒悲痛与虚弱昏迷过去、脸上泪痕未干的莉娜。
“瑟拉斯......”高空中的凯尔眼神微动。
他和这位神秘的光明教团神父算是老相识了,深知其看似温和的外表下,隐藏着不弱与自己的圣阶实力和深不可测的手段。有他在,莉娜的安全至少无需担心了。
“那么......”
凯尔那冰蓝色的眼眸在一瞬间锁定了那些正在疯狂逃窜的、属于吞影的千万道血肉分身。一丝冰冷的怒意浮现在他俊美的脸上。胆敢伤害到他“感兴趣”的人,还妄想逃走?
他甚至没有降落在地面上休息一下。
悬停于数千米的高中之上,凯尔体内《潮汐诀》全力运转!浩瀚的蓝色斗气如同真正的海洋般从他的周身奔涌而出,但那斗气并未扩散,反而是在他精准到骇人的操控下,于瞬息之间,凝结、塑性——化作了无法数尽的、长约三尺、通体流转着水波光纹、剑刃高速自旋转的蓝色光剑!每一柄光剑都隐隐发出低沉的、如同海潮呼啸般的嗡鸣声。
“潮汐剑狱-万流归墟。”
凯尔嘴唇微动,吐出几个字。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爆发,只有一种绝对的、掌控万物般的淡漠。
下一秒,那无数柄旋转的蓝色光剑,便如同获得了生命与独立的意志一般,在他的操控下化作一片毁灭性的蓝色流星雨,无声无息的覆盖了下方方圆数百公里的每一寸空间!它们并非胡乱设计,而是每一柄都精准锁定了一道逃逸的血肉分身!
无论那分身藏入地下多深,光剑都能如水流般渗透岩层,将其彻底湮灭;无论那分身躲入多么小巧的幸存动物体内,光剑都可以能以分子级的精度玻璃邪能而不伤害到宿主分分毫;无论那分身是逃往天际还是钻入石缝,总会有一道蓝光如影随形,后发而先至!
没有惨叫,没有爆炸,只有细微的、如同水泡破裂般的“噗噗”声连成一片。
仅仅一个呼吸间,那千万道代表着吞影重生希望的分身,连同其中蕴含的所有邪恶意志与能量,被这覆盖性的剑雨彻底、干净地从世界上抹除,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圣阶之威能,恐怖如斯!
随手做完这一切,凯尔身形缓缓降下,落在瑟拉斯身旁不远处。蔚
蓝护罩因为他的靠近而自动打开一道门户。
他先是快步走进落地的护罩内,小心翼翼地将昏迷的莉娜用公主抱抱起后,动作罕见地带着温柔。探知到她只是脱力昏迷、魔气侵蚀都已经被护罩净化、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后,他才真正松了口气。
随后,他抱着莉娜,看向仍在检查着伊莱亚斯状况的瑟拉斯,语气恢复了平日那副略带调侃的腔调,但眼底却是没有一丝笑意:“呦,这不是总爱在‘阴暗角落’邻里眯着眼算计人的瑟拉斯神父吗?什么风把您吹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收尸来了?”
瑟拉斯收回探查的手指,缓缓站起身,习惯性眯着眼睛,脸上依旧是那副温和而神秘的笑容:“凯尔殿下还是如此......关心民间疾苦。跨越数千里赶来,这份心意可昭日月。”他话锋一转,“至于我来此地......自是奉了教团谕令。寻那初代勇者遗脉与圣剑‘艾可丝’的踪迹。”他的目光落在昏迷的莉娜身上,又转回落在伊莱亚斯那白色的头发与古籍记载中依稀相似的眉宇,“看来,踏破铁鞋无觅处。”
凯尔闻言挑眉,冰蓝色眼眸中闪过一丝真正的惊讶:
“勇者后裔?这小子?”随后他又回想起伊莱亚斯那扎实的不像话的剑术根基和惊人的韧性,倒是信服了几分。随即嗤笑一声,“你们教团的消息总是慢半拍。人都死了,剑也废了,现在找到有什么用?”
“死亡并非绝对的重点,凯尔殿下。正如潮汐有退便有涨。”瑟拉斯意味深长地说着,语气平淡,“倒是殿下,如此紧张这位莉娜小姐,莫非铁树真要开花?我记得莉娜小姐好像还有修女的身份......”
“总比跟着某些人整天对着石头神像祈祷来的有趣。”凯尔反唇相讥,将莉娜往怀中紧了紧,随后不再废话,“人我带走了。这里......就交给你们这些专业人士’善后‘了。”
他特意在“善后”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瑟拉斯微笑颔首:“凯尔殿下请便。愿女神庇佑莉娜修女早日康复。”
凯尔反手一剑削出,被瑟拉斯微笑着挡下。他不再多言,周身泛起水波般的蓝光,抱着莉娜冲天而起,化作一道流光,瞬息小时在天际,方向直指他在斯托拉王都附近的隐秘庄园。
直至凯尔的气息彻底远去,消失不见,瑟拉斯脸上那万年不变的温和笑容才稍稍收敛。他低头看着伊莱亚斯毫无生气的躯体,轻轻叹了口气。
“以身作盾,死而不悔......真是纯净的勇者之魂,你不该就此消散。”他低声自语。
这一次,瑟拉斯没有在召唤任何华丽的光门或是吟唱冗长的咒文。只是缓缓抬起右手,掌心向上,对准伊莱亚斯。
一点纯粹到极致、仿佛蕴含着生命最初光芒的白色光粒,从他指尖浮现,缓缓飘向伊莱亚斯的胸口。那光粒看似微弱如烛火,却仿佛穿透了生与死的界限。
与此同时,瑟拉斯用平淡无奇、仿佛日常祷告般的语调,轻声念诵:
“以逝去时光为柴薪,以珍贵记忆为代价......徘徊于彼岸的魂灵啊,遵循古老的及签约,将他送归吧。”
“超位魔法-逆命转魂”
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只有一股玄而又玄、触及世界根源规则的波动悄然弥漫。伊莱亚斯胸口的骇人的空洞上,血肉开始以违背常理的速度蠕动、再生,断骨重续,内脏重塑......更奇异的是,一道道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充满着精密机械美感的奇异骨架与装甲板虚影,在瑟拉斯的控制下凭空显现。如同拥有了生命般,轻柔地附着在他新生的骨骼与关键肌肉群上,随后缓缓沉入体内,与他的生命系统开始建立起某种深层次的链接。
这是光明教团与奥术联邦“创生研究所”的最新绝密成果——【圣契型-生体强化外骨骼】。
伊莱亚斯惨白的脸上,恢复了一丝极为淡薄的血色,微弱的、几乎不可察觉的心跳,重现开始搏动。
但瑟拉斯清晰地感知到,,少年那原本完整且炽热的灵魂,其中某些最为明亮、最为温暖的部分——那些关于一个银色身影的、充满仰慕与爱意温柔的点滴记忆,那些关于未来某个“邀请”的甜美憧憬——如同被橡皮擦轻轻抹去,变得模糊、残缺。取而代之的,是外骨骼系统提供的、冰冷的生命维持与力量增幅信号。
他成了一个依靠禁忌魔法与顶级炼金术强心吊住性命,灵魂残缺但肉体被强化改造的......特殊的“存在”。
瑟拉斯静静地看着,半晌后,才低声叹息道:
“活下去吧,孩子。即便忘却了最为珍视的温暖......用这赋予你的新生与力量,去找到新的道路,或者......去重新寻回那份丢失的‘意义’。”
他挥袖,一道温和柔软的光芒卷起伊莱亚斯和他身旁的长剑,步入那尚未关闭的【神圣接引之门】。
光门缓缓闭合,小时在这片重归寂静、只余下战斗伤痕与些许治愈万物的圣光之力在无尽悲伤余韵的荒原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