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辉城外私人领地,凯尔的隐秘庄园中。
秋日午后的阳光顺着敞开的窗户洒进房间内,轻盈地落在躺在柔软床铺上安眠的少女。
意识好像沉入在温暖海底的小石子,被一股柔和却持续的力量缓缓托起。莉娜那细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终于是艰难地掀开了眼帘。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奢华却并不庸俗的穹顶壁画,描绘着诗意的浪潮与星辰。而身下是极其柔软、仿佛能够吞噬掉所有疲惫感的精品羽毛床垫,盖在身上的丝被轻若无物,却带着一丝阳光晒过的芬芳和一丝......陌生的、清冽如海风的男性气息。
“啊!小姐您终于醒啦!”
“快去通知夜茴小姐和殿下!”
“轻一点,别吓到小姐了.....”
几声压抑着惊喜的轻柔呼唤声传来。莉娜有些茫然地转动僵硬的脖颈,看到床边围着极为穿着统一白黑女仆裙、容貌清秀的少女。她们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充斥着纯粹的喜悦、一种近乎对待易碎艺术品的呵护,以及......深深的同情。
紧接着,莉娜便意识到了不对劲——丝滑被子下的自己,居然是什么也没穿,清凉一片的!
“失礼了,莉娜小姐。您昏迷期间需要定期清洁和涂抹教团特制的生肌药膏。”
一位年纪稍长邪的女仆柔声解释,同时动作极其轻柔的用温热的湿毛巾擦拭她的手臂。莉娜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那些原本应该狰狞恐怖的伤口,=、那些被魔气腐蚀和触手穿刺的痕迹,如今只剩下了一道道淡粉色的新肉,正在快速的愈合,几乎没留下一点疤痕。
显然,在自己昏迷的期间,凯尔为此投入了惊人的资源与顶级的治疗手段。
但这种被陌生人,即便全是女性,如此细致照料身体的感觉,令前世身为男性邪恶干部、今生也基本上在独来独往的莉娜,感到一阵阵强烈的羞耻和无所适从。白嫩润滑的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红晕,想要蜷缩在被子里躲开周围女仆们那热切的视线,但却发现自己现在连抬起一根手指都有些费力。
“请.....请停下,我自己可以......”她的声音稍显沙哑与干涩,但仍旧掩盖不了语气中的娇弱可爱。
“不行哦,莉娜小姐。”
那个稍显熟悉的、略带磁性和野性气息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一位身材高挑、穿着改良后黑白女仆长裙、却有着银灰色柔软狼耳和一条足有半人高的蓬松大尾巴的女性走了进来。正是女仆长夜茴,凯尔-海兰德的心腹之一。
她走到窗边,淡金色的温和兽瞳认真地盯着莉娜,“殿下有过吩咐,在您完全恢复行动力前,由我们全权负责您的起居饮食。毕竟您可是殿下亲自抱回来、我们无比珍贵的‘客人’呢。”
夜茴在“抱回来”和“珍贵无比”上刻意稍微加重了语气,就像是在宣誓主权一样。蓬松的尾巴小幅度的晃了晃。
听见这话,莉娜的脸更红了,但这次是窘迫。她轻轻合眼,干脆放弃了抵扣,任由女仆们仔仔细细地一点一点地完成清洁,而后换上另一套舒适柔软的丝绸睡裙。自己能够感受夜茴的目光和上次见面时不太一样,那好奇又专注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的脸上、头发上,偶尔还会耸动鼻尖轻轻嗅一下,仿佛在确认什么。带着一种犬科动物般直白的喜爱。
待一切收拾妥当,夜茴便端过来一杯温度刚好的蜂蜜牛奶,扶着莉娜小心、小口的饮下。
“凯尔殿下正在庄园东侧的温室农场中耕作,已经派人去通知了。”夜茴说着,大尾巴摇动的频率也随之加快了几分,扇动着一旁的挂饰叮叮当当,“殿下这一个月来每天都会来看您好多次呢。”
莉娜沉默着喝着水,心中五味杂陈。凯尔是救了她,为她疗伤,还提供了庇护。这份恩情是实实在在的,即便自己性子再怎么坏也很难忽视。
但......伊莱亚斯死前的那一幕,还有自己此刻的虚弱与尴尬,都让她有些心乱如麻。可身体却自顾自的记住了那被精心呵护的感觉。甚至对那清冽的海风气息产生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安心感,这让莉娜感到更加的——“烦躁”。
“谢谢。”她最终低声地对女仆们说道,声音依旧有些沙哑,“......我想一个人稍待一会儿。”
夜茴眨了眨眼,似乎看出了莉娜的不自在,在心中默默吐槽了自己那个主人几句。随后十分乖巧地点头:
“好的,莉娜小姐。有任何需要,请轻摇铃铛就好。”
她指了指床边一个造型精致小巧的银铃,然后带着其他恋恋不舍的女仆安静地退了出去,还贴心的带上了门。
房间重新回归寂静。
莉娜靠在床头,目光有些空洞地望着窗外已经开始泛黄的树叶。伊莱亚斯最后那个温柔中又带着些傻气的笑容,反复在她的眼前闪现,伴随着他气若游丝的话语。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钝痛,不同于受伤后伤口的,是一种陌生的、酸涩的绞痛。
“如果......如果他没死......如果他真的......”
这个念头一旦滋生,就难以抑制。
前世的自己,见惯了背叛与利用,从未有人为他做到过这一步(其实是有的)——毫不犹豫地用身体抵挡下致命的一击,只为兑现一个“保护你”的承诺。那份炽热而纯粹的情感,像是一道冬日时炽烈的强光,穿透了她内心深处某个被冰封起来的角落。
而身体,似乎比意识更先接受了某种变化。一想到伊莱亚斯可能的心意,她的脸颊便会微微发烫;回忆起他那笨拙但真挚的关系和一同喝下麦疙瘩汤时的约定,胸口便会泛起一阵暖意和更深的酸楚。
甚至......对于凯尔那看似轻浮实则细心的照顾,她也无法再像以前那样纯粹地反感或是无视。这具年轻女性身体的本能,似乎在牵引着自己的情感,让自己变得更加容易感动、更容易害羞、更容易心......乱。
“可恶......”
她攥紧了丝被,对自己的这种奇怪的“软弱”而感到恼火i。她是莉娜,是前恶役干部,是来征服......不,是来搞清楚状况然后逍遥快活的!怎么能被这种这些情愫左右?
在内心挣扎许久后,一个懦弱的念头占据了上风:离开这里。
她需要一些空间,需要时间冷静,需要......酒精来麻痹下这些莫名其妙的纷乱情绪和心口的疼痛。
随手一招,“艾可丝”圣剑便缩小出现在手中,随后施展魔术恢复了一些体力。凭借着恢复的这些体力,莉娜挣扎着下床,找到了放在床头的纸笔。犹豫再三后,还是用歪歪扭扭、极其不自然的字迹写下:
“欠你的。谢谢。”
将纸条小心翼翼地压在银铃下,莉娜换上女仆们早已准备好、放在一旁显眼处的一套不起眼的便装。悄悄攀上窗户,秋日的凉风负面,令她精神一震。莉娜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已经生活了一个月的奢华房间,然后翻身而出。凭借着自己还残留的战斗本能与不算太差的身体协调能力,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别墅旁的林间小径中。
片刻之后,凯尔带着一身清新的草木气息快步赶来,推开门只看到空荡荡的床铺和那张某人别扭半天后写下的纸条。
他拿起纸条,冰蓝色的眼眸凝视着那行生硬的字迹,嘴角却不由自主的勾起一个极浅的、带着些许欣慰的弧度。
“总算是有些人味了......不过你该再亲近我一些的。”他低声自语,将纸条仔细收好,“不过,以为这样就能跑掉吗?狡猾的小野猫。”
他并未立刻去追,只是对着悄然出现在自己身旁的夜茴吩咐:
“睡了这么久,让她去散散心吧。晚些时候,再‘请’她回来。注意分寸。”
看见自家殿下终于要a上去了,夜茴的尾巴兴奋的甩了几下,金色的瞳孔散发着亮光。
“是,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