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城的夜,注定无法宁静。
武成王府的悲泣与怒火尚未平息,中大夫尤浑的府邸便被如狼似虎的宫中卫队团团包围。火把将夜空照得亮如白昼,甲胄碰撞声与呵斥声打破了贵族区域的静谧。
尤浑刚从一场欢宴上微醺归来,还没来得及脱下华服,就被恶来带着侍卫直接从卧房里拖了出来,像拖死狗一样拖到了院子里。
“放肆!你们干什么?!本官是朝廷命官!你们谁敢动我?!”尤浑吓得酒醒了大半,色厉内荏地尖叫挣扎,头上的冠冕都歪了。
恶来面无表情,直接亮出大王手令,声音冰冷如同铁石:“奉大王旨意,中大夫尤浑涉嫌散布流言,惊扰命妇,致黄妃娘娘薨逝,即刻锁拿候审!抗命者,格杀勿论!”
“黄妃……薨逝?!”尤浑如遭雷击,瞬间瘫软在地,脸色惨白如纸,“不……不可能!与我何干?!冤枉!天大的冤枉啊!”
然而没人听他辩解,侍卫粗暴地将他捆缚起来,连同府中一众管事、仆役,特别是那个下午去过武成王府的婆子,全部被押往宫中诏狱。
消息像插了翅膀一样飞遍朝歌。百官震惊,人心惶惶。谁也没想到,武成王刚刚回朝,就发生了如此惊天动地的事情,而大王的态度更是前所未有的强硬!
诏狱深处,灯火通明,却比黑夜更令人窒息。
无咎并未亲自前来审讯,他知道自己缺乏审讯技巧,容易露怯。他坐镇偏殿,全程通过恶来和心腹侍卫的回报遥控指挥。而主审官,则出乎所有人意料——他秘密请来了亚相比干!
选择比干,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比干刚正不阿,智慧超群,且与黄飞虎关系尚可,由他主审,既能保证公正,其得出的结论也更容易让黄飞虎信服。同时,这也向比干展示了绝对的信任。
诏狱刑房中,油灯噼啪作响,映照着比干肃穆而疲惫的脸,以及对面抖得如同风中落叶的尤浑和那个面无人色的婆子。
“尤浑,”比干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力量,“你府上婆子今日下午前往武成王府,对守门丫鬟所言,你可知情?”
“不知!下官一概不知啊亚相!”尤浑哭喊着磕头,“下官只是让她去送些明珠,讨好……呃,慰劳各家夫人,绝无他意!定是这**自作主张,胡言乱语!求亚相明鉴!”
那婆子早已吓破了胆,听到尤浑把责任全推给自己,更是尖叫起来:“老爷!您不能这样啊!是您吩咐奴婢,送明珠时顺便探探各家夫人对大王近日变化的反应,特别是……特别是武成王府,说黄妃娘娘性子软,容易套话……还让奴婢……若有机会,就说些……就说些君王心思难测,功臣需早做打算之类的话……奴婢都是按您的吩咐做的啊!”
“你血口喷人!!”尤浑目眦欲裂,扑上去就想撕打,被侍卫死死按住。
比干猛地一拍惊堂木,怒喝道:“肃静!尤浑!你指使下人,窥探勋贵内眷,散布动摇人心之言论,已是重罪!如今黄妃娘娘因郁结于心,又受你府上恶言刺激,愤而自尽!你还有何话说?!”
“不……不是的……我没有想害死娘娘啊……”尤浑彻底崩溃了,瘫在地上涕泪横流,“我只是……只是想多掌握些消息,讨好陛下……顺便……顺便给武成王添点堵……我哪知道娘娘她……她如此刚烈……”
他语无伦次,但话语中的恶意和愚蠢却暴露无遗。
比干眼中闪过深深的厌恶和悲哀。就为了这等龌龊心思,竟间接害死了一位贤德的王妃,更是险些毁了朝廷栋梁!
“录供画押!”比干疲惫地挥挥手。
证据链清晰,尤浑和婆子的供词相互印证,其动机卑劣,后果严重。虽然无法直接断定其“故意逼死王妃”,但“散布流言、窥探内帷、间接致人死亡”的罪名是跑不了了。
偏殿中,无咎听着恶来的回报,面色阴沉。
结果比他预想的稍好一些,至少不是最坏的“故意谋杀”,但这已足够。尤浑,必须严惩!不仅要给黄飞虎一个交代,更要借此机会,狠狠打击这股佞臣歪风!
“传寡人旨意!”无咎站起身,声音冰冷,“中大夫尤浑,身为朝臣,不思报效国家,反而钻营谄媚,窥探勋贵内帷,散布动摇国之根本之流言,间接致武成王妃黄氏郁结自尽,罪大恶极!着,革去所有官职爵位,抄没家产,本人……打入死牢,秋后问斩!其府上一干涉案人等,依律严惩!”
“另,擢升首相商容、亚相比干,会同司寇,彻查尤浑历年所犯罪行,一并发落!”
“再,赐武成王黄飞虎黄金千镒,帛五百匹,加赐丹书铁券,许其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以示抚慰!”
一连串的旨意发出,如同道道雷霆!
严惩元凶,抄家问斩!抚慰功臣,极致恩荣!
恶来领命而去,迅速传达。
旨意传出,朝野再次震动!
大王这次……是动真格的了!而且手段如此酷烈,恩赏如此厚重!
费仲府中。
得知尤浑下场后的费仲,吓得直接瘫坐在席上,冷汗瞬间湿透了衣背。他和尤浑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尤浑干的那些破事,很多都有他的份!大王这次如此狠辣,会不会……下一步就轮到他了?
一种兔死狐悲的巨大恐惧攫住了他。他再也坐不住,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般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必须想办法自救!必须赶紧去找“那位”商量!
武成王府。
当黄飞虎接到大王的一系列旨意时,他正守着妻子的灵位,一言不发。
革职、抄家、问斩!尤浑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而大王给予他的,更是人臣极致的荣耀和抚慰。
心中的滔天怒火和悲恸,在得到这明确而严厉的交代后,终于稍稍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虽然妻子再也回不来,但至少,罪魁祸首伏法,君王给予了足够的尊重和补偿。
他缓缓起身,面向王宫方向,深深一揖。没有言语,但那份冰冷的恨意,已渐渐转化为一种更加复杂的、带着悲痛和一丝感激的情绪。
【叮!任务【忠臣的救赎】完成度70%。黄飞虎忠诚度提升至65(危险解除,转为观望感激)。奖励:生存点+500。获得【帝王权术】经验值大幅提升。】
系统的提示音让无咎长长舒了一口气。
最危险的关口,总算暂时度过了。忠诚度虽然还没到满分,但至少从悬崖边上拉回来了。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将这口气喘匀,一名内侍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殿外,低声道:
“陛下,鹿台暖阁那边……又传来消息,说那只白狐……醒了之后,变得极其焦躁不安,不停地用爪子划拉着笼子底板,似乎……似乎想写出什么字来……”
无咎的眉头瞬间又拧紧了。
这边刚按下葫芦,那边又起了瓢!
那只预言狐,又想干什么?!
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感觉这君王当得比前世连续加班72小时还要累。但他不敢怠慢,任何与这只神秘白狐相关的异动,都可能牵扯重大。
“备驾,去暖阁。”他无奈地下令,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
然而,就在他刚要动身之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以及侍卫们惊慌的呵斥声!
“站住!何人胆敢夜闯宫禁?!”
“拦住他!”
紧接着,一个身影如同疯魔般冲破了侍卫的阻拦,踉踉跄跄地扑倒在偏殿门外的台阶下,发出声嘶力竭的哭嚎:
“陛下!陛下饶命啊陛下!臣知错了!臣什么都招!是费仲!一切都是费仲指使臣干的!他才是主谋啊!陛下——!!”
扑倒在地,磕头如捣蒜的,正是本该被押入死牢的——尤浑!
无咎猛地愣在当场,瞳孔骤然收缩。
尤浑……竟然闯宫翻供?还攀咬出了费仲?!
这变故,来得太过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