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雀眼中迸射出的星辰之光越来越盛,将周遭的狼藉与血腥都镀上了一层清冷神秘的辉晕。那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直抵灵魂的穿透力,仿佛能照见万物本源。
“嗡——”
一声似有若无的轻鸣回荡在每个人心头,龟裂的晶石外壳终于承受不住内部磅礴的力量,“嘭”地一声彻底碎裂!
一点约莫拇指大小、形状不规则、通体呈现深邃暗蓝色、内部却仿佛蕴藏着无数旋转星云的碎片,静静地悬浮在铜雀眼窝之中。它周身流淌着柔和而古老的星辰之力,与夜空中的群星隐隐呼应。
引星盘碎片!
它终于现世了!
这一刻,时间仿佛凝滞了一瞬。
重伤匍匐的妖犬,赤红的眼中爆发出极致贪婪的光芒,那碎片散发出的纯净星辰之力,对它体内躁动不安的月狐本源有着难以言喻的吸引力!吞噬它,一定能变得更强!
它不顾身上几乎将它劈成两半的恐怖伤口,发出一声混合着痛苦与渴望的嘶吼,四肢猛地发力,拖着淋漓的鲜血和内脏碎块,竟再次疯狂地扑向铜雀!它要吞了那碎片!
“孽畜!休想!”黄飞虎虽也身受内伤,臂骨欲裂,但武人的傲骨与守护陛下的职责让他爆发出最后的力气。他弃了几乎握不住的长剑,低吼一声,浑身残余的罡气凝聚于右拳,如同一头发怒的雄狮,一拳轰向妖犬的侧面头颅!
“咚!”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妖犬猝不及防,被这舍身一击打得横飞出去,撞在观星台边缘残存的栏杆上,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挣扎着却一时难以起身。
但黄飞虎也因这一拳耗尽了力气,加上伤势爆发,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单膝跪地,脸色金纸,显然已无力再战。
“飞虎!”无咎惊呼,心中揪紧。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妖犬和黄飞虎吸引的刹那——
一道比夜色更浓、几乎融入阴影的黑影,如同鬼魅般从观星台下方激射而出,速度快得超越了肉眼捕捉的极限!正是之前受伤遁走、却被九尾狐强行命令折返潜伏的影犬!
它的目标明确无比——那悬浮的引星盘碎片!
九尾狐在水镜前屏住了呼吸。她命令影犬冒险一搏!只要拿到碎片,哪怕只是暂时持有,她就掌握了绝对的主动权!人王若想启动“葬月”,就必须与她交易!
影犬张开虚幻的大口,一股吸力涌向碎片。
“不好!”无咎看得分明,虽然不知这黑影妖犬具体来历,但明显是趁火打劫之辈!“拦住它!”
恶来怒吼一声,如同巨熊般扑上,蒲扇大的手掌裹挟着恶风拍向影犬!但他速度终究慢了一线!
眼看碎片就要被影犬吞噬——
就在影犬的吸力触及碎片的瞬间,那一直安静悬浮的引星盘碎片,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星辉!
“嗡——!”
一股无形却磅礴的星辰斥力以碎片为中心轰然扩散!
“呜嗷——!”影犬首当其冲,本就受伤的灵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发出一声凄厉到极点的惨嚎,整个黑影身躯瞬间变得淡薄透明,如同风中残烛,比来时更快地倒飞出去,直接摔下观星台,生死不知!
而那星辰斥力扫过挣扎欲起的野生妖犬,妖犬脖颈后的月华白光剧烈闪烁,与星辰之力激烈冲突,它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刚刚积聚起来的一点力气再次溃散。
离得稍近的恶来也被这股力量推得踉跄后退数步,脸上露出骇然之色。
唯有距离不远、单膝跪地的黄飞虎,以及被护卫层层保护的无咎,未曾受到这斥力的攻击。那星辉扫过他们时,竟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温和?
机会!
无咎福至心灵,虽然不明白碎片为何会自主爆发力量排斥妖犬,但这无疑是天赐良机!
“恶来!取碎片!”无咎用尽力气大喝。
“遵命!”恶来稳住身形,虽心有余悸,但对大王的命令毫无迟疑。他再次扑上,这次目标直指碎片!他吸取教训,没有贸然用手去抓,而是扯下腰间一块结实的兽皮,小心翼翼地向碎片裹去。
那碎片周围的星辉缓缓收敛,似乎认可了恶来的靠近,并未再次爆发斥力。兽皮顺利包裹住了碎片,星辰之光被隔绝,只在兽皮包裹下透出朦胧的光晕。
恶来将兽皮包裹紧紧攥在手中,退回无咎身边,瓮声道:“陛下,拿到了!”
“废物!”城外洞府,九尾狐面前的水镜剧烈波动,最终“啪”的一声碎裂成漫天水珠!她绝美的脸庞上笼罩着骇人的冰寒与怒意。
功亏一篑!不仅碎片没拿到,连辛苦培养的影犬也灵体重创,近乎湮灭!那人王……还有那碎片……为何会排斥她的影犬,却似乎不排斥那莽夫恶来?!是巧合,还是……那碎片与人族气运有关?
她心中念头急转,杀意与不甘交织。但眼下,她失去了最重要的耳目和抢夺碎片的最佳机会。
观星台上,碎片到手,最大的威胁也已重伤垂死,局势似乎稳定下来。
无咎长舒一口气,感觉后背已被冷汗彻底浸透。他快步走到黄飞虎身边,俯身查看:“飞虎,伤势如何?”
“陛下……臣……无事……”黄飞虎想挣扎起身,却又是一口淤血吐出,脸色更加苍白。
“别动!”无咎按住他,心中又是感激又是愧疚,“快!传太医!不,去请杜元铣,他那里或许有些调理内息的丹药!”
他又看向商容、比干:“首相,亚相,你们没事吧?”
两位老臣惊魂未定,但都勉强摇头示意无碍。
就在这时,那倒在地上的野生妖犬,似乎因为碎片被取走,失去了最后的执念,又或许是伤势过重,庞大的身躯抽搐了几下,脖颈后的月华白光彻底黯淡、碎裂,最终赤红的眼眸失去神采,气息断绝。
一场惊心动魄的夜宴与夺宝大战,终于以惨烈的代价,暂时落下了帷幕。
无咎看着一片狼藉、如同被飓风洗礼过的观星台,看着受伤的臣子,心中没有丝毫得到碎片的喜悦,只有沉甸甸的压力。
碎片是拿到了,但九尾狐绝不会善罢甘休。而且,如何启动“葬月”,岐山巫祭那边是否顺利,都是未知数。
他握了握拳,目光坚定。
无论如何,第一步,总算迈出去了。
“清理现场,救治伤员,今日之事,严禁外传!”无咎沉声下令,帝王威仪自然流露。
“臣等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