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那片瘴气弥漫的山林后,人皇一行并未感到轻松。黄飞虎那一记【破邪箭】虽震慑了暗中的宵小,却也如同在平静的水面投下巨石,明确了他们的方位与态度。
接下来的路途,变得愈发崎岖难行。并非地理上的险峻,而是无处不在的、源自九尾狐远程操控的“软刀子”。
队伍中的普通商旅和护卫开始出现大规模的非战斗减员。不是病倒,就是陷入各种离奇的幻觉:有人对着枯树喃喃自语,称其为自己逝去的亲人;有人半夜突然起身梦游,差点跌下山崖;更有甚者,彼此间因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爆发激烈冲突,仿佛积攒了多年的怨气一朝爆发。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商队中蔓延。即便黄飞虎和恶来以强硬手段弹压,甚至处决了几个明显被妖异附体、试图袭击他人的家伙,也难阻颓势。商队首领终于承受不住压力,在一个清晨带着剩余愿意跟随的人,改道转向西方,宁愿绕远路也不愿再继续北上。
无咎没有阻拦。普通人与他们同行,只会成为累赘和妖术的突破口。
偌大的古道上,只剩下无咎、黄飞虎、恶来和杜元铣四人。气氛顿时变得更加凝重和压抑。
“陛下,那妖狐手段阴毒,专攻人心弱点,防不胜防。”黄飞虎眉头紧锁,即便是他,连日来精神高度紧绷,也感到一丝疲惫。恶来虽依旧沉默如铁塔,但眼底也多了几分血丝。
杜元铣则显得异常“亢奋”。他几乎不眠不休,拿着那些失灵的、半失灵的罗盘、玉符,以及无咎特许他研究的【人皇气运共鸣罗盘(仿制品)】的微弱辐射波动,不停地写写画画,嘴里念叨着“干扰频率”、“妖力波段”、“气运屏蔽”等让人半懂不懂的词汇。
“陛下!武成王!有发现了!”这日傍晚,杜元铣顶着一头乱发,兴奋地跑到正在休息的无咎面前,手里挥舞着一张画满扭曲符号和线条的兽皮。
“根据罗盘指针在受到干扰时的细微偏转幅度,以及那些失控护卫身上残留的妖气样本分析,老臣推断,那妖狐并非漫无目的地释放干扰,而是沿着某种……‘节点’在布设!这些节点似乎与地脉中某些阴属性能量流有关,她是在借用地利,放大其妖术效果!”
他指着兽皮上几个被重点标记的点:“如果我们能避开这些节点,或者……强行破坏关键节点,就能大幅削弱她这种远程骚扰的效果!”
无咎闻言,精神一振。他立刻结合自己【堪舆术(精通)】的感知,仔细探查周围地气流动。果然,在杜元铣标记的几个方向上,他能隐约感觉到地脉中掺杂着不和谐的、带着魅惑与混乱属性的能量细流,如同污染了清泉的墨汁。
“杜监正,干得好!”无咎不吝赞赏。果然专业人才放到合适位置就能发挥巨大作用。“可能确定关键节点的位置?”
杜元铣挠了挠头,有些尴尬:“这个……精度还不够,只能划定大致区域。而且,破坏节点……可能需要蕴含极阳或破邪之力的冲击,或者……更精准的阵法干扰。”
黄飞虎沉声道:“蕴含罡气的攻击可否?”
“理论上可以,但需要找准节点核心,一击奏效,否则打草惊蛇。”
无咎沉吟片刻,做出了决定:“既然如此,我们改变策略。不再一味快速赶路,而是放缓速度,由杜监正和朕负责定位节点大致范围,武成王和恶来负责警戒和准备雷霆一击。我们拔掉这些‘钉子’!”
接下来的几天,四人小队行动模式改变。他们白天赶路,速度不快,无咎与杜元铣不断修正着节点方位。夜晚则不再轻易扎营休息,而是根据探测结果,主动寻找并清除节点。
过程并非一帆风顺。有些节点依附于天然形成的阴穴,周围盘踞着受妖气滋养而变得狂暴的野兽甚至低阶精怪。有些节点则隐藏极深,或者处于地形险要之处。
在一次清除某个位于狭窄峡谷中的节点时,他们遭遇了伏击。数只被妖化的巨型蝙蝠和一条浑身覆盖着冰冷鳞片、口吐寒气的怪蛇突然发难,攻势凶猛。黄飞虎与恶来奋力迎战,无咎也首次动用了【破邪箭】,一箭将那怪蛇钉死在岩壁上,箭矢上附带的破邪之力瞬间将其妖气净化。
战斗结束后,在清理那处节点核心即一块被妖力浸染的幽蓝色晶石时,杜元铣意外地在晶石下方的泥土里,发现了一小片锈迹斑斑的青铜残片,上面刻着与“葬月”令牌相似的古老纹路。
“这……这似乎是某种大型仪器的基座碎片!”杜元铣激动得声音发颤,“看来这片土地在上古时期,很可能不仅是‘葬月’与狐族争斗的战场,还存在过其他我们未知的古老文明或设施!”
无咎将残片收起,感觉北地之行愈发神秘。这些零星的发现,似乎正在拼凑起一幅更为宏大而古老的画卷。
随着一个个节点被拔除,九尾狐通过那些被污染精怪感知到的画面变得断断续续,越来越模糊。她能感觉到人皇一行非但没有被拖垮,反而像是在借此练兵,速度虽然慢了,但前进得更加坚定,甚至还在破坏她布设的“眼睛”和“耳朵”!
“该死!这群蝼蚁!”洞府内,九尾狐气得几乎再次吐血。她没想到对方队伍里那个不起眼的老头竟然能找到她借助地脉布设节点的规律!更没想到人皇身边那两个武将如此悍勇,人皇本身还有那种犀利的破邪箭矢!
远程骚扰效果大减,自身伤势恢复缓慢……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眼中闪过一丝狠绝,放弃了对剩余零星节点的操控,将残存的大部分妖力凝聚起来,混合着一丝本源精血,施展了一种更为恶毒、代价也更大的秘术——“唤影魔”!
这不是操控现有的精怪,而是直接从北地幽冥交界之地的阴影位面,召唤出一只没有固定形态、以生灵恐惧和负面情绪为食的“影魔”!这东西无形无质,极难被发现和消灭,尤其擅长在夜间活动,能放大人们内心的恐惧,制造逼真的噩梦,直至将目标精神彻底摧垮!
“去吧……去品尝他们的恐惧,将他们拖入无尽的梦魇深渊!”九尾狐脸色惨白如纸,气息愈发衰败,但嘴角却带着残忍而快意的笑容。她就不信,这种源自异界的诡异存在,那人皇还能轻易对付!
是夜,北风呼啸,气温骤降。无咎四人找到一处背风的山坳休息。连日奔波战斗,即便有【初级团队恢复光环(卷轴)】的辅助,黄飞虎和恶来也显露出疲态,杜元铣更是靠着丹药硬撑。
夜深人静时,一股莫名的寒意渗透进来,并非单纯的寒冷,而是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阴森。篝火的火焰似乎都黯淡了几分,跳动得有些诡异。
无咎胸前的【清心玉佩】散发出温润的光芒,将他笼罩,隔绝了大部分不适。但他能感觉到,一种无形无质、充满恶意的存在,正在悄然靠近。
黄飞虎猛然惊醒,手握剑柄,警惕地环顾四周,却什么也没发现。恶来也睁开了铜铃大眼,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
而修为最弱的杜元铣,则在睡梦中开始不安地扭动,额头渗出冷汗,嘴里发出模糊的呓语,似乎陷入了极其可怕的梦境。
无咎心中一凛,知道九尾狐又出了新的幺蛾子。这次的东西,似乎比之前的精怪更加难缠。
他开启【破妄之眼】,隐约看到一团扭曲的、不断变幻形态的黑暗阴影,正缠绕在杜元铣身边,汲取着那因噩梦而产生的恐惧气息。
“装神弄鬼!”无咎冷哼一声,试图用【破邪箭】锁定那阴影,却发现那东西仿佛没有实体,箭矢的锁定效果极其微弱。
就在他思考对策之时,那“影魔”似乎察觉到了无咎的注视,分出一缕,如同毒蛇般悄无声息地向着无咎蔓延而来,试图穿透【清心玉佩】的防护!
北地的寒夜,因这来自异界阴影的降临,而变得危机四伏。人皇的北行之路,再遇严峻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