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漪”的直播间人气稳步攀升,林清源也渐渐从手忙脚乱的新人主播,进化成了能熟练运用“抱歉啦”、“真的吗”、“好厉害哦”三连击应付大部分场面的“老油条”。他甚至开发了一些新的直播内容,比如——游戏实况。
当然,不是那种需要高超技术的硬核游戏,而是一些轻松休闲,或者……极其容易翻车的合作类小游戏。美其名曰:“和大家一起放松一下~”
结果往往是,放松没看到,血压倒是飙升了不少。
“啊啊啊!这玩意儿怎么又掉了!”
“队友呢队友呢?救一下啊!”
“这游戏机制绝对有问题!”
屏幕上,顶着“清漪”精致建模脸的游戏角色正以各种匪夷所思的方式扑街、卡墙、被队友误伤。而麦克风里传出的,是林清源几乎快要压制不住的本音吐槽,好几次“我靠”都到了嘴边,又被他生生扭成了带着哭腔的“怎么会这样啦~”。
弹幕乐疯了:
“哈哈哈电子竞技菜是原罪!”
“老婆别哭,站起来撸!”
“这操作,人机看了都摇头。”
“反向带货成功,这游戏我买还不行吗?”
“清漪笨蛋美人实锤了!”
这种“技术洼地”与“颜值高地”的反差,意外地吸引了一批喜欢看乐子的粉丝。林清源也破罐子破摔,干脆把游戏环节做成了固定节目,名字就叫“清漪的翻车日常”。效果居然出奇的好,打赏和弹幕都比平时更活跃。
他发现,有时候不必时刻维持“完美女神”的形象,偶尔露出一点笨拙和真实,哪怕是经过伪装的“真实”,反而更能拉近距离。这让他对“扮演”这件事,有了一丝新的感悟。
而在所有的互动中,【云深不知处】的存在感越来越强。他依旧不常发言,但每次林清源游戏里陷入绝境,或者被弹幕问到一个比较刁钻的问题时,他总能适时地出现,用简短的文字指点一下迷津,或者巧妙地转移话题。
他像是一个无声的守护者,冷静地观察着直播间的风向,偶尔会在林清源这艘小船即将偏离航线或者遭遇风浪时,轻轻推上一把。
这种被默默“守护”的感觉,让林清源心里泛起一种复杂的暖流。他知道这很危险,这是一种错觉,是建立在虚假身份上的海市蜃楼。但人在孤独航行时,总是会不自觉地依赖灯塔,哪怕那光可能来自危险的礁石。
某次下播后,他忍不住点开私信,发了一句:“今天游戏又死得好惨……”
【云深不知处】很快回复:“节目效果很好。”
林清源:“真的吗?你不会也觉得我太菜了吧……”
【云深不知处】:“真实的反应比完美的表演更动人。”
林清源看着那句话,心跳莫名漏了一拍。真实的反应?他那些手忙脚乱和下意识吐槽,确实是他最真实的反应,是“林清源”的部分在不经意间的泄露。难道……对方喜欢的,反而是这些“人设的裂缝”?
这个念头让他既惶恐又有一丝隐秘的欣喜。
他越来越习惯于在直播时寻找那个ID,习惯于在遇到难题时下意识地期待对方的解围。他甚至开始想象,屏幕那端的【云深不知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成熟?稳重?或许还有点不苟言笑?像他看过的那些职场剧里的精英?
这种想象本身,就是一种情感的投入。他知道自己正在滑向一个危险的深渊,名为“动心”的深渊。对象还是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甚至不知道是男是女的虚拟ID。
《女神修炼笔记》里的红色警告仿佛在耳边尖叫,但他却像被蛊惑了一样,忍不住想去触碰那片神秘的“云深之处”。
他告诉自己,这只是为了直播效果,为了维系重要的粉丝。
但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在小声反驳:真的,只是这样吗?
直播间的喧嚣是假的,打赏的数字是虚的,连“清漪”这个名字都是他随手取的。
可那份逐渐滋生的依赖和期待,那份在虚拟世界中获得的、被“守护”的错觉,却真实地熨帖着他长久以来孤独而疲惫的心脏。
这甜蜜的毒药,他好像……有点戒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