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终于像个磨磨蹭蹭又毫不留情的考官,还是来了。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还没完全穿透窗帘,林清源就“蹭”地从床上弹了起来,动作迅猛得把下铺的陈启都震醒了。
“我靠……源儿,地震了?”陈启迷迷糊糊地把脑袋探出床沿,就看到上铺那位仁兄顶着一头鸟窝般的乱发,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胸口剧烈起伏,像刚跑完一千米。
“陈哥,”林清源的声音带着宿醉般的沙哑和绝望,“我梦见我去约会,结果一紧张,把寿司沾着洗洁精吃了,顾云深看着我,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智障……”
陈启:“……你这梦还挺有创意。”
这注定是林清源人生中最漫长、最分裂、最精分的一天。
时间仿佛被恶意拉长,每一分钟都像是一个世纪。他坐立不安,一会儿冲到镜子前第N次练习伪音和表情,一会儿又像被抽空力气般瘫倒在床上,抱着枕头无声呐喊。
上午九点:最后一次物资清点。
他把所有“装备”在床上摊开,如同将军检阅即将出征的士兵。
假发(已护理,顺滑有光泽)——✅
黑色娃娃裙(已熨烫,无褶皱)——✅
厚底小皮鞋(已贴好创可贴,放在最显眼位置)——✅
肤色胶带、遮瑕膏、散粉(死亡三件套)——✅
新买的浅色短袜(确保无任何污渍破洞)——✅
兔兔出品的《面基必胜法宝》电子版(存在手机里,随时查阅)——✅
陈启赞助的真丝眼罩和耳塞(用于最后关头强制冷静)——✅
以及,一个塞满了纸巾、湿巾、备用创可贴、口气清新喷雾和小包装饼干的“应急包”(以防低血糖或任何需要掩饰的尴尬)。
上午十一点:强制进食与断水仪式。
尽管毫无胃口,林清源还是在陈启的监督下,塞下了一个面包和一根香蕉。“你得储存能量!不然到时候饿得手抖脚软,更完蛋!”陈启像个严格的健身教练。
然后,便是悲壮的断水时刻。林清源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桌上的水杯,仿佛在进行一场生离死别。从现在开始,到晚上约会结束,他将进入“沙漠之狐”模式,滴水不沾!
下午两点:终极妆容与服饰预演。
这是灾难片的高潮部分。
他先把那卷肤色胶带小心翼翼地贴在喉结上,这次手法熟练了些,效果……远看勉强过关,近看依旧像块不太服帖的补丁。然后是遮瑕、定妆。他对着镜子,努力做出各种细微表情,观察胶带和妆容的稳定性。
“别做太大表情!记住你是文静少女!”陈启在一旁提醒,“对,就这样,微笑,不是咧嘴笑!是嘴角微微上扬那种!”
接着是穿上那套“战袍”。裙子拉链在后背,他笨拙地折腾了半天,最后还是陈启看不下去,帮忙拉上。“谢了,陈哥,你像我嫁人前的梳头嬷嬷。”林清源苦中作乐。
最后,戴上那顶价值二百八的假发,穿上刑具般的小皮鞋。
一个身高一米七八、骨架明显、表情僵硬、走路微微别扭的“清漪”,出现在了宿舍那面全身镜前。
空气安静了几秒。
陈启摸着下巴,绕着他走了两圈,最终给出了评价:“嗯……不说话,不动弹,光看个侧影或者背影的话……勉强能唬人三分钟吧。”
林清源:“……” 谢谢,有被安慰到。
下午四点:心态在“我能行”和“我不行了”之间反复横跳。
他一会儿对着镜子给自己打气:“林清源,你可以的!你是演技派!撑过两小时就是胜利!”
一会儿又抱着头蹲在墙角:“不行不行,我肯定会暴露,我现在就去跟他说我得了急性肠胃炎……”
陈启不得不像按弹簧一样,一次次把他从自我否定的深渊里捞出来:“稳住!想想顾云深!想想你那群嗷嗷待哺的‘娘家人’!想想你投进去的钱!”
傍晚五点:最后的准备。
林清源脱下了“战袍”,换回舒适的男装,但心跳依旧快得像要罢工。他检查了无数次手机电量,确认了打车软件余额,把日料亭的地址和包厢号背得滚瓜烂熟。
他坐在书桌前,试图看会儿书平静心情,结果发现书上的字都在跳舞。他打开音乐,想听点舒缓的,结果随机到的第一首就是《忐忑》。
林清源:“……” 老天爷,你玩我玩上瘾了是吧!
傍晚六点:出征时刻。
宿舍里弥漫着一种悲壮的气氛。林清源开始重新穿戴“装备”,每一个动作都缓慢而郑重,仿佛武士在穿上他的铠甲。
假发,OK。
裙子,OK。
鞋子……他深吸一口气,把脚塞了进去,熟悉的刺痛感传来,但他已经麻木了。
最后检查一遍妆容和喉结的伪装。
镜子里的人,陌生又熟悉。
陈启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前所未有地认真:“兄弟,啥也别想了。就当是去完成一个史诗级副本,BOSS就在包厢里等着你。记住攻略:少说话,多微笑,实在不行就装害羞。加油!”
林清源重重地点了点头,感觉喉咙发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拿起手机和那个小小的“应急包”,像即将踏上战场的士兵拿起最后的武器。
推开宿舍门的那一刻,傍晚的风吹进来,带着一丝凉意。
他回头看了陈启一眼,眼神里混杂着恐惧、决绝,以及一丝微弱的、连他自己都不敢仔细辨认的期待。
“我走了。”
“嗯,等你……凯旋。”
门轻轻关上。
宿舍里只剩下陈启,以及空气中尚未散尽的、属于林清源的紧张气息。
史诗级的“线下真实”副本,终于,正式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