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源捂着胸口，心惊胆战地挪回包厢门口时，顾云深果然已经等在那里了。他没有站在门口窥探，而是体贴地退到了走廊一侧，正微微低头看着手机屏幕。
听到脚步声，他立刻收起手机，抬眼望来。那目光里没有探究，没有不耐，只有纯粹的关切，像温润的水流，瞬间包裹住林清源紧绷的神经。
“还好吗？”他上前一步，声音放得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没、没事了！”林清源赶紧摇头，假发刘海跟着晃动，他下意识地把胸前的手拿包又往上挪了挪，试图更完美地遮住那块“伤疤”，“就是……笨手笨脚的，让顾先生见笑了。” 他努力让伪音听起来带着懊恼和羞涩。
顾云深的目光在他紧捂着的包上短暂停留，随即了然般地微微一笑：“小事而已，不必放在心上。裙子……需要我让人帮忙处理一下吗？”
“不用不用！”林清源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回去我自己处理就好！” 他可不敢把这条“战袍”交给任何人！
“好。”顾云深从善如流，不再坚持，侧身示意他进包厢，“我们回去吧，主菜应该快上了。”
重新在榻榻米上坐下，气氛似乎因为这个小插曲，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林清源依旧紧张，但顾云深那份不动声色的体贴，像一层柔软的缓冲垫，让他惊魂未定的心跳稍微平复了那么一丝丝。
侍者适时地送上了接下来的菜品。顾云深没有再专注于食物，而是很自然地将话题引向了更轻松的方向。
“刚才那道海胆，你觉得味道如何？”他一边用公筷为林清源布了一块新的烤鱼，一边随口问道，仿佛只是朋友间最寻常的闲聊。
“很……很甜，很新鲜。”林清源小口吃着鱼，谨慎地回答。
“我记得你之前直播时，好像不太常吃生冷的东西？”顾云深状似无意地提起，“是肠胃比较敏感吗？”
林清源心里一紧！他确实在直播时随口提过一嘴！没想到顾云深连这个都记得！他赶紧顺着往下编：“啊……是，有一点。所以平时会注意些。” 内心OS：老天爷，幸亏我记性好！差点穿帮！
“那今天的熟食要多用些。”顾云深从善如流，又将一盘冒着热气的菌菇火锅推近了些，“这个暖胃。”
“谢谢顾先生。”林清源低声道谢，感觉脸颊有点发烫。这种被细心照顾的感觉……有点要命。
“说起来，”顾云深抿了一口清酒，目光带着些许回忆，“你上次推荐的那部冷门电影，我后来抽空看了。”
“诶？真的吗？”提到共同爱好，林清源的眼睛下意识地亮了一下，伪音都忘了夹，流露出一点属于林清源本人的、带着惊喜的语调，虽然立刻又被他压了下去，“顾先生觉得……怎么样？”
“很有意思的叙事手法。”顾云深似乎没有察觉他瞬间的语气变化，或者说并不在意，他微微颔首，认真分享起观感，“尤其是结尾那个留白，很多人觉得遗憾，但我倒觉得恰到好处，给了观众想象的空间。就像我们之前讨论过的那本书一样，有时候，未完成比圆满更值得回味。”
他提到了他们之前在线上的讨论！林清源的心轻轻被触动了一下。那些深夜隔着屏幕的交流，那些关于电影、书籍、音乐的灵光碰撞，此刻在现实中，被顾云深用他那低沉悦耳的声音重新提起，仿佛给那些虚拟的文字注入了真实的温度。
“我也觉得！”林清源忍不住接话，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真实的雀跃，但立刻意识到要克制，又放缓了语速，努力维持着“清漪”的温婉，“那个导演很擅长用镜头语言传递情绪，而不是靠台词……”
话题一旦打开，就如同找到了泄洪的闸口。从电影到最近听的音乐，从某个有趣的展览到各自旅行中见过的奇特风景。
大部分时间依旧是顾云深在引导，但他很善于倾听，会在林清源磕磕绊绊表达观点时，投以专注的目光，偶尔点头表示赞同，或者提出一个巧妙的问题，让话题能继续深入。
林清源发现，当沉浸在这些他们真正共同感兴趣的话题里时，他的紧张感会不知不觉地消散一些。他甚至有那么几个瞬间，忘记了喉咙上的胶带，忘记了脚上的疼痛，忘记了胸前的污渍，只是作为一个“灵魂”，在和另一个吸引他的“灵魂”进行着愉快的交流。
当然，警惕心始终悬在头顶。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语速和音量，避免任何可能暴露本性的手势和大幅度的表情。每一次笑声都压抑在喉咙里，变成短促而轻柔的“呵”气声；每一次表示惊讶，都只是微微睁大眼睛，而不是他习惯性的“我靠”。
这场对话，对他而言，依旧是一场戴着镣铐的舞蹈。但至少，音乐的旋律，开始变得有些悦耳了。
顾云深看着对面那个渐渐不再那么紧绷、偶尔眼神里会流露出真实光彩的“女孩”，唇角始终噙着一抹温和的浅笑。他似乎很享受这种慢慢引导对方打开话匣子的过程，像是一个耐心的收藏家，在细细品味一件逐渐显露真容的珍宝。
桌上的食物在不知不觉中减少，时间也在悄然流逝。
当林清源意识到自己竟然和顾云深聊了将近半小时，而且期间没有出现重大纰漏时，他心里甚至生出了一丝微弱的、不敢置信的成就感。
也许……也许他真的能蒙混过关？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强行摁了下去。
flag不能乱立！稳住，林清源，革命尚未成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