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源像一具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住在这个温暖的“囚笼”里，吃着每周准时送达的、营养均衡的食材，用着品质上乘的日用品。他没有再回便利店上班，也无法鼓起勇气去寻找新的工作。顾云深预付了足够他生活一段时间的费用，无声地切断了他与外界最后的、赖以生存的纽带。
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公寓里，拉上窗帘，将自己沉浸在昏暗与寂静中。身体的改变并未因环境的改善而停止。
他站在浴室的镜子前——这次无法再用床单蒙住它了，因为这面镜子光洁明亮，无情地映照出一切。
镜子里的人，拥有一头柔软及肩、带着自然微卷的头发，他已很久没有修剪。脸庞的轮廓彻底失去了棱角，皮肤因缺乏日照显得苍白细腻。最让他无法忽视的，是胸前那已然明显、无法再靠宽松衣物完全遮掩的隆起，它们宣告着一个女性第二性征的成熟。曾经合身的旧T恤现在穿在身上，胸前的紧绷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这具躯体的“异常”。
而他的好兄弟已经小的快看不见了。
偶尔，他会尝试用力说话，试图找回一点过去的声线，但发出的依旧是那把清润中性的嗓音。这声音，连同这具身体，都让他感到无比的陌生。
顾云深的“存在”依旧无处不在。不是通过现身，而是通过这些精心安排的生活细节，以及那种被时刻注视着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林清源甚至开始怀疑，这个公寓里是否安装了摄像头。他会在深夜突然环顾四周，会在洗澡时感到莫名的恐慌。
这种被“圈养”的感觉，比在便利店被他凝视更加令人窒息。那时他至少还有一份工作，还有一个“林源”的身份作为脆弱的盾牌。而现在，他什么都没有。
一种深沉的、压抑已久的愤怒，开始在他死寂的内心滋生。
他凭什么要接受这样的安排？凭什么要像个实验体一样，在这个舒适的笼子里，等待着被那个高高在上的观察者宣判？
一天下午，当生鲜配送再次准时到达，将一箱包装精美的食材放在门口时，林清源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将它们拿进来。
他盯着那箱东西看了很久，然后，做了一件看似微不足道，却耗费了他巨大勇气的事情。
他拿出手机，登录了那个生鲜APP——账户和密码是顾云深设置好的，他之前从未动过。他找到了那个“每周健康蔬果套餐”，手指悬在“取消订阅”的按钮上，颤抖着，最终用力按了下去。
接着，他打开转账软件，将顾云深预付给他的、剩余的所有钱，一笔一笔地，全部转回了那个他依稀记得的、属于顾云深的账户。
做完这一切，他虚脱般地坐在地上，心脏狂跳。
这大概是他能做的最无力的反抗。他无法离开这个公寓，也无法阻止身体的变化，但他至少，可以拒绝这份“施舍”的食物和金钱。
他不要被他这样“养”着。
他接受不了
傍晚，他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没有电话，没有信息，只有一条银行系统的转账退回通知——顾云深拒收了他的汇款。
看着那条冰冷的通知，林清源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看，连反抗，都如此徒劳。
顾云深甚至不屑于回应，只是用这种最直接的方式，告诉他：你的一切，依旧在我的掌控之中。
夜色渐深，林清源蜷缩在沙发上，胃里因饥饿而微微抽搐。他看着空荡荡的冰箱，和门口那箱被他拒绝的食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