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还未散尽,极霜剑已化作一缕冰线,劈开微亮的天幕。
阳晓白踮脚站在剑鞘后半部,指尖死死攥着哥哥的衣角。剑越升越高,脚下的屋脊缩成棋盘,风像无形的浪头拍在脸上,她止不住打颤,最后干脆整个人贴在阳晓年背上。
“怕高?”哥哥侧头,声音里带着笑,顺手压下剑尖,俯冲三十丈。呼啸的风一下子变得柔软,像棉絮擦过耳畔。
阳晓白羞得松开手,耳根通红。
“难怪死也不肯让我送,原来恐高。”阳晓年逗她,“要是哪天我躲到云上去,你是不是就追不上来揪我尾巴了?”
“切——”小姑娘嘴硬,“照样整你这只大雪狐!”
“喂,三秒前才发誓不叫我狐狸。”阳晓年假装炸毛道。
“我说的是‘大狐狸’,升级版‘大雪狐’可没禁!”她眨巴着眼,一脸无辜。
阳晓年抬手作势要敲她额头:“要不是赶着送你去学院,现在就把你空投到山那头。”
“你舍得?”阳晓白歪头问道。
“舍不得。”他侧头,藏不住笑意。
忽然,高空骤然一暗。
嘎——
一群影鸦不知从哪里裂空而出。翅膀边缘带着锯齿状的黑色残影,哗啦一声与极霜剑航线垂直交错。
砰!左翼第一只影鸦直接撞上剑脊,冰屑与黑羽同时炸成碎钻。极霜剑猛地一沉,俯冲角度瞬间偏了十七度。
“——哥!”阳晓白只来得及喊出半声,整个人被惯性甩成一条水平飘带,手指从阳晓年衣角滑脱。
“抓紧!”阳晓年左手反扣,五指张开,冰纹顺着指背爬出,啪地凝成一条冰索,缠住妹妹手腕。同一秒,他右足踏剑,强行把俯冲改成横滚——
剑身侧滑,像冰刀擦过空气,发出刺耳的“滋——啦——”声。
影鸦群受惊,黑羽暴雨般四散,每只鸦眼都闪着暗红的0.5秒倒计时,像一串被同时按下的秒表,却只是路过,没有回头。
“别低头!”阳晓年咬牙,把剑尖猛地挑起,借一只影鸦的背脊当跳板,“咔”地一声踩碎其影,反推力将两人重新抛回高空。
阳晓白被冰索吊在半空,发绳断裂,雪色长发哗啦散开,与鸦羽一起搅成黑白漩涡。她喘得像刚被捞上岸的鱼,却仍嘴硬。
阳晓白:“你……你驾照是不是买的!”
“行了,快数数。”阳晓年额角青筋一跳,声音却稳,“三秒内给我答案——影鸦有几只?”
“啊?”阳晓白愣住。
阳晓年:“1——”
“我、我哪知道!”她急忙喊道。
阳晓年:“2——”
阳晓白被风灌得眼泪直冒,干脆闭眼吼道:“黑漆漆一片,谁看得见!”
“3。”阳晓年收声,冰索猛地回卷,把她重新拽回剑鞘后半部。剑身顺势平飘,像羽毛贴回气流,危机解除。
“答案:0。”他侧头,睫毛上还沾着一片细小的黑羽,“影鸦没有实体,撞的是你的恐高心跳。”
“……”阳晓白把脸埋进他后背,声音闷闷地传出来,“那我现在心跳多少,你报个数。”
“一百四。”阳晓年用背脊感受她的起伏,语气淡得像报天气,“再吵就上一百八。”
“阳晓年。”她道。
“嗯?”他回应道。
阳晓白:“谢谢你……刚才没把我空投。”
阳晓年:“哦,那下次一定。”
阳晓白:“你敢!”
“不敢。”他悄悄把剑速放慢,让晨曦重新落在她抖个不停的睫毛上,“因为某人恐高还嘴硬,我得留着当把柄。”
影鸦群早已远去,只在天空留下一条被撕开的黑线。阳晓白伸手把那片粘在哥哥刘海上的黑羽摘下来,弹飞。
“走吧。”她吸了吸鼻子,声音恢复甜度零下三度,“开学第一天,我可不想因为‘迟到’而被扣分。”
阳晓年低笑一声,极霜剑重新拉直航线,朝学院方向疾射。风再次变得柔软,像什么都没发生过——除了阳晓白悄悄地把刚才那只影鸦的倒计时红眼,记进了心里。
太阳早已高高挂起。
剑光一折,他们稳稳落在学院门前的樱云石阶。阳晓白蹦下来,回头冲哥哥露出小恶魔的甜笑:“晚上见,哥哥~”
“嗯嗯,晚上见。”阳晓年无奈摆手,御剑而起。霜色剑尾刚掠过屋脊,背后忽然传来湿漉漉的“咕啾”声。
一声、两声……转眼汇成潮水。他回头——雪白的星咕啾像蒲公英炸开的绒球,一只接一只黏在他衣角、袖口、发梢。
“星咕啾?!”他瞳孔地震,“它们不是该在——”目光穿过校门,正瞧见妹妹把最后一张折成纸鹤的传送符弹进风里,马尾一甩一甩,像胜利的旗。
阳晓年:“阳—晓—白—!”
咕啾们奶声合唱,重量瞬间爆表,极霜剑悲鸣一声,带着漫天白团子直坠广场——
轰!雪屑与星咕啾齐飞。少年从“咕啾山”里探出手,指间夹着被揉成团的传送符,哭笑不得:“原来上次她忘带课本,我给她做的应急符……全拿来喂这群小叛徒了。”
一只星咕啾落在他鼻尖,软软蹭了蹭。阳晓年捏着它后颈,望向教学楼,语气温柔得危险:“小狐狸,今晚哥哥给你准备‘惊喜’,回家慢慢算账。”
叮咚——
上课铃像冰裂,把少年钉在班门口。他肩上、发上、袖口,星咕啾团成会喘气的雪裘,随着呼吸一颤一颤。
今天是阿拜多拉下学期的新开始,班级、老师、同桌全部洗牌,他却像一张被揉皱的介绍信,不敢递出去。
教室里,新班主任背对门口,声音低沉却带初上战场的锋利,一条条规矩被钉进空气。忽然,他余光扫到门外那团“会下雪”的学生——眉峰一挑,粉笔“啪”地断成两截。
门被推开,撞出清脆“啪——”。
“第一天就迟到?”吼声像雷锤砸在耳膜,震得肩头的星咕啾集体缩成毛球。“还愣着?进来!”
少年耳尖瞬间红得透明,血丝一路蔓延到颈窝。那团银白“毛球”踉跄挪过门槛,尾巴勾尾巴,像一条会咕啾配音的羽绒披风。几十双新同学的眼睛“刷”地聚成聚光灯——
“噗嗤——”不知谁先破功,笑声像裂开的冰面,一浪接一浪。阳晓年僵在原地,星咕啾还配合地打了个奶嗝:“咕啾”
“来的正好,自我介绍!”陈主任声音不高,却带不容拒绝的锋利。
“额……我……”少年刚张嘴,雪屑簌簌落在鞋面。
“大点声!没吃早饭吗!”主任猛地一喝,吓得他差点把“咕啾”吞回去。
“大、大家好!我叫——阳晓年!”尾音劈叉,在教室里回荡。
“没了?”陈主任挑眉道。
“嗯……”他点头,耳尖的红一路烧到锁骨。
主任眯眼,目光掠过那头雪发,嗤笑:“头发这么长,我还以为女孩子,今晚回去剪了。”
“不要啊老师!”阳晓年抱头护发,像护最后的尊严,“这……这是我的‘命’!”星咕啾适时长叫:“咕啾——”仿佛也在求情。
“命?行——”主任拖了个长音,“那就吐点干货,让同学记住你。”
阳晓年深吸一口气,脚跟一并:“大家好!我叫阳晓年,原高一六班,喜欢唱歌、弹吉他——六弦那种,民谣的。”
他顿了顿语句,目光飘了眼门口的班主任,见主任还是犀利的盯着他看遍继续说道:“呃……我主修冰元素,三阶,能把热可可三息冻成棒冰,也能给热情的同学瞬间降温。”说完鞠躬,雪发滑到肩前,像投降的白旗。
主任轻哼,抬手示意归座:“行,暂时留‘命’,回座吧。”
少年肩膀一垮,悄悄吐口白雾,抬脚就往后排溜。
“慢着。”主任的声音再次勾住他。阳晓年僵在过道,嘴角挂着僵硬的笑:“老、老师……又怎么了?”
指尖一弹,清风化作无形的手,把星咕啾挨个塞进讲台底下,毛团子排排蹲,像会呼吸的雪砖。主任斜眼吐槽:“顺路去星落森林进货了?数量还不少。”
“噗——哈哈哈!”全班决堤,笑声浪头一个接一个拍在少年背上。
同学甲:“太有意思了!”
同学乙:“自带宠物上场,牛逼!”
表面上他毫无波澜,实际内心已哭成瀑布。可下一秒,垂下的睫毛骤然掀起。
咔——!
以他脚尖为圆心,一圈冰花闪电般爬满地面,教室温度“嗖”地骤降二十五度,窗棂瞬间蒙霜。
“别太过分——老师。”声音低而冷,像冰刃滑过钢板。那双碧蓝眸子透出锋利寒光,与方才窘迫的少年判若两人。
同学甲:“我靠!”
同学乙:“翻脸比翻书还快!”
同学丙:“要干班主任吗!?”
桌椅哐啷作响,全班起哄。
“安静!”主任一声断喝,压住骚动。他垂眼扫过地上冰纹,非但不怒,眼底反而亮起猎人见宝的光。
“有意思。”主任缓缓咧嘴,露出欣赏的弧度,“你——有种。我,喜欢。”
阳晓年怔住,眸子里的冰蓝迅速褪回澄澈,像被阳光蒸散的薄霜。
“对、对不起老师,我刚才情绪不对……”他慌忙收拢指尖,满地冰纹“咔啦”缩成一颗小冰珠,滚到主任脚边停下。
主任笑着抬手,示意闭嘴,目光掠过全班,声音陡然拔高:“上学期封了你们整整一学期的异能,这学期开始解封。我想看看,有多少种子还埋在土里,有多少花——愿意给我开!”
他伸指一点阳晓年,像在地图上钉下战旗:“你,阳晓年,我记住你了。冰系三阶?不,我看的是那股‘敢冷、敢怒、敢收’的劲儿——这才是异能者的骨头。”
“以后我的训练场,你第一个到,最后一个走。我给你加养料,你给我开花——听懂没?”
这一通冰火两重天,把少年的CPU直接干烧。他木偶似的应了声“是”,脚不沾地飘到左边第三排。屁股才沾凳,主任抄起粉笔,唰唰在黑板上砸出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陈家盛。
粉笔灰簌簌落下,像微型雪崩。
陈家盛:“人都到齐,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陈家盛,阿拜多拉战斗督导,专打——哦不,专门训练各种不服管的幼苗。”
他抬手一抓,空气里“噼啪”爆出电火花,粉笔头瞬间被捏成齑粉,顺着指缝流沙般泻下。
陈家盛:“见过我出手的,心里都有数;没见过的——明天训练场,我亲自给你们签个到。”
全班呼吸同步一滞。阳晓年低头,默默把桌上蔓延的冰花往回收——心里只剩一句:
冰系三阶,好像……要升压了。
阳晓年落座后,发现5排6座桌角嵌着一枚焦黑指印,指印边缘闪着细碎电纹,像被雷劈过的玻璃。
有好心的同学,想要将那指纹擦掉,纸巾才刚刚触碰——桌面突然“啪”地一声微响,给全班吓了一跳。
与此同时,讲台上的陈主任耳麦里传出电流杂音,他皱眉低语道:“……束缚雷种纹?为什么不直接找那名学生按压束缚。”
对方回应道:“源码不在校方数据库,标记为‘自主雷种’。”
陈主任无语的扶了扶上颚,低声道:“又是那小子……偏科成这样,真当总督导是保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