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山洞 黄昏】
夕阳被铁灰色的山壁切成碎片斜照进洞口,那里像一条不甘的血河;
洞内却灯火通明,岩壁嵌满紫晶灯,把潮湿的空气映得妖异而温暖。
石阶尽头的王座由黑曜石整体凿成,Tox首领斜倚其上,指间把玩着一枚跳动着幽蓝符文的棱形核心。
核心每一次闪烁,洞顶的钟乳石便投下一瞬扭曲的影子。
“找到了。”
首领的声音低沉,却带着掩不住的亢奋,
“计划中最后的零点反应炉,就在阿拜多拉。”
余晴单膝跪地,银灰短发在晶灯下泛冷光:
“恭喜首领,反应炉已现。”
“可零点反应炉的‘钥匙’,尚未知晓在谁身上。”首领抬眼,眸底似有雷云翻涌。
一旁的零距展开光幕,学院立体图浮现,某处光点闪烁猩红。
“密钥信号——阿拜多拉内院。”
余晴微微蹙眉:“可……”
首领抬手,止住了他,“刹校长么?若我功体大成,与他硬碰未必会败。但如今——”
他嘴角勾起一抹森笑,
“混进学生里,找到钥匙孔‘带’回来,更省事。”
伞绝倚在岩柱边,点燃一支烟,深吸一口,吐出的烟圈竟化作黑鸦盘旋:
“哈哈哈,新兴的第八院校——阿拜多拉可不是菜市口,想进就进。”
紫烟与灯火交错,Tox干部们低声议论,洞内顿时嘈杂。
“学院高空气流矩阵二十四小时运转,硬闯等于找死。”
“学生身份审核更是严得要命,伪造档案撑不过三秒。”
议论声里,余晴忽然上前一步,声音不高,却压过了所有嘈杂:
“交给我吧,首领。我一人,足矣。”
洞内瞬间安静,连黑鸦烟影都悬停半空。
余晴接着说道:
“我不仅可以找到‘钥匙’,我还能直接把零点反应炉里面的逆熵核心直接取出,带回来。”
首领挑眉,目光在少年脸上停了两秒,忽地轻笑:
“好胆识。既如此——”
他挥手,一道黑金令牌射向余晴,“任务代号:影钥。期限:月蚀之前。”
说罢,他慵懒地伸个懒腰,“我还得忙——呃,日光浴、泡泡浴、玫瑰浴……咳!是去准备容器装置。余晴,去吧。”
余晴接住令牌,俯首领命:
“是。”
少年转身,黑雾自脚下升起,身影迅速淡成一道剪影,随即便被山风撕碎,消失在洞口的光暗交界处。
洞内静默数息,伞绝吐掉烟蒂,轻啧:
“……这小子,比影子还冷。”
她伸了个懒腰,指节“咔啦”作响,随即一甩风衣下摆,大步跟向洞口,声音懒散却笃定:“也算我一个。”
黑靴踏过石阶,背影被洞口残阳拉得老长,像一柄收鞘的刀,终于决定出鞘。
天空近乎发白,冷风混着气流吹进阿拜多拉的校园。
下午五点时分,学院上空多了几只影鸦在盘旋,它们都被挡在防御气流外。此时的高空侦查所也注意到了这异常现象。
“报告,气流侦测异常——西北上空500米处有异常影元素正在靠近。”
“收到,正在报告上级。”
片刻后,学校上级回应传来:【可放行,已证实为我校登记影元素。】
呼啸的气流顿时恢复正常,那几只影鸦立刻俯冲而入——它们飞入校园的刹那,侦察所屏幕赫然显现一名黑发少年。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惊喜地喊道:“他回来了?”
“失踪这么久,总算回来了!”
侦察所外,影鸦掠过医务处附近,落地瞬间化作人形——少年身穿黑色风衣,瞳孔锋利如刃,胸口别着暗橙色太阳纹章。来者正是阿拜多拉失踪生——影君余晴。
足尖一触地面,他便像墨汁滴入清水,瞬间融进阴影里无声潜行。
此行任务清单在他心底排得明明白白——
1.先锁定“钥匙”,让对方心甘情愿替余晴取出核心;
2.直上浮空塔顶层,潜入中央档案室,拿走那份记载零点反应炉命脉的“零点档案”;
3.最终借“钥匙”之力,把核心完整带回组织,一步不漏,一气呵成。
而伞绝在洞口外抛给余晴的额外任务,冷得吓人:
“别忘了去找阳晓年,逼问零点反应炉的具体坐标,然后——‘处理’。”
可余晴把这道命令在心底压成了折痕。
他宁愿先找到“钥匙”,也不愿把刀口对准那个雪发蓝眸的少年;他相信钥匙能开口,也相信自己不必用血去换情报。
于是他把伞绝的命令折进阴影,像折起一张不愿翻开的底牌——
“先找钥匙,再拿档案;阳晓年……暂不动。”
风掠过洞口,吹不散少年眼底那一点倔强的光。
黑影贴着墙根疾掠,像一条没有厚度的蛇。训练场到医务室的夹道、哪块砖松动、哪盏路灯提前三秒闪烁,他都一清二楚——校园地图早已刻进他的肌肉记忆。
拐角处,目标意外出现:雪发少年站在树下,正垂眸摩挲耳坠,影子被夕阳拉得修长——完美无防备的猎物。
“目标人物,优先解决。”他在心底默念,抬手间黑影悄然爬上阳晓年脚边,只需一握,反噬就能将少年拖入暗域。
然而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两名学生突然闯入。
前方青发女生他不认识,后面那位却让他的手瞬间僵在半空——九州雷种的继承人,谷蒙。
“九州雷种竟在这?”他无声地挑眉,黑影如潮水般退回脚下,“算了,本来就不是为他而来。”
掌心合拢,黑影折叠成线,余晴再次遁入暗处,朝真正的目标疾驰而去,仿佛从未停留。
夕阳沉尽,夜色像墨汁一层层漫上天幕。
阿拜多拉的晚自习钟声准时响起,整座校园被冷白色的廊灯包围,恍若浮在暗夜里的孤岛。
高二一班教室里安静得只剩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空着——桌面空无一物,抽屉里却整整齐齐码着上学期的旧书,最上层那本语文书封面写着两个工整小字:余晴。
“还有二十分钟收作业,大家抓紧时间。”王璟瑶把粉笔搁回讲台,声音不高,却足以让所有人加速。
下课铃一响,纸页翻动声此起彼伏,作业本很快被传到组长手中。学习委员抱着厚厚一摞练习册走上讲台:“班长,齐了。”
王璟瑶快速点数,指尖顿住:“少了一本。”
“不可能,39本都在这儿。”
“少了余晴的。”
学习委员愣了愣,压低声音:“他失踪了,你忘啦?”
“啊……”王璟瑶恍惚地应了一声,垂下眼,“我又忘了……”
学习委员轻拍了拍她肩膀,抱着作业离开。教室逐渐空荡,王璟瑶回到座位,忍不住回头望向那张空桌,心里默念:余晴,你现在到底在哪里?
门口——走廊灯未及的黑暗里,一道身影正静静的伫立。余晴单手插兜,黑发压得很低,眼里没有杀意,满是温柔的目光。
他望着王璟瑶的背影,像在看一盏尚未熄灭的灯,沉默而柔软。
夜风掠过,黑影转身,悄无声息地融进走廊尽头,只留下门缝里漏进的冷光,轻轻晃动了空座椅的椅脚。
叮咚——
放学的铃声敲响,走廊瞬间嘈杂起来——桌椅推拉声、脚步声、笑闹声像潮水漫过教室,又很快退去。
灯管嗡嗡作响,只剩最后一排靠窗的座位里,一名女生仍伏案未动。
墨色长发垂落,遮住她半张侧脸;冷白灯光下,黑色瞳孔里还倒映着刚才那道未解的题目,像深潭里沉着一块暗石——墨轻语,墨菁菁的姐姐。
走廊的灯管滋啦闪了两下,像垂暮的萤火;人潮散尽,整栋楼只剩风声穿堂,卷得她椅脚吱呀作响。
墨轻语合上课本,起身准备回宿舍。指尖刚触到门板,“砰”——门被猛地甩上,震得玻璃嗡鸣。
她旋动把手,金属却像焊死,纹丝不动。
“喂!谁在外面?里面还有人!”她拍门喊,声音被空旷的走廊吞得干干净净。
影系本能让她瞬间沉入地面黑影,想从窗沿溜走,可推拉窗也纹丝不动——锁扣像被焊住。她重新凝成人形,站在漆黑教室里,心跳声大得盖过风声。
“恶作剧……一定是恶作剧。”她自我安慰,话音未落,顶灯“啪”地熄灭。黑暗劈头砸下,她条件反射地缩到墙角,抱膝成团,呼吸急促。
忽然,一双微凉的手搭上她肩,低沉嗓音贴在耳后:“墨轻语——我回来了——”
“鬼啊——!!!”少女瞬间破防,整个人“哗啦”碎成一地黑墨,哗啦啦淌进地板缝隙,只剩一团影子在原地瑟瑟发抖。
“呵——”灯管重新亮起,余晴站在光圈里,单手插兜,另一只手还保持着搭肩姿势,忍笑出声,“影系还怕鬼?你真好吓唬,墨轻语。”
黑墨重新汇聚成人形,墨轻语扑上去,一把勒住他脖子,气急败坏:“你妹的!吓死我了!这么久不见,你怎么越来越贱了?”
余晴任她勒,嘴角勾着欠揍的笑,懒洋洋吐出两个字:“受着。”
墨轻语慢慢松开手,嘴角那一点怒意先化成紧张,又漾成掩不住的笑:“回来继续念书?”
余晴收起方才的玩味,眼底掠过冷利:“没。”
“哟、大晚上掐点出现,还制造独处机会……”墨轻语把双臂环在胸前,挑眉凑近,“莫非……你暗恋我?”
余晴抬手,在她额头轻轻一敲,声音淡而笃定:“不处。”
“嘿……”墨轻语捂着被敲的地方低笑,眼睛弯成月牙。
她抬眼打量眼前的人——失踪了一整个学期的挚友,真的回来了。
灯光下,那道熟悉的影子终于重新落进她的瞳孔里。
余晴压低嗓音,直奔主题:“墨轻语,帮我取出零点反应炉的逆熵核心。”
墨轻语沉默,指尖无意识地抠着门框。
“怎么?不答应的话,我可就……”
“我早已不是‘钥匙’了。”墨轻语打断他,声音轻却笃定,“反应炉已经选了我妹妹当‘新钥匙’。”
余晴愣了半秒,随后问道:“自由了?”
“嗯,自由了。”她耸耸肩,像把背负多年的锁链一把卸下。
“你妹宿舍在哪?”
“403。”
“零点反应炉在哪?”
墨轻语摇头:“反应炉被封存时,坐标就被列为校级机密,我们姐妹也没权限知道。”
余晴见状打了个响指,锁死的班门“咔哒”自开。他转身,影子已化作鸦羽:“这样啊、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慢着!”墨轻语急喊,“我对你为什么要核心没兴趣,我只想问你为什么突然失踪,是因为学校高层吗?”
少年动作未停,声音被夜风撕得零碎:“总有一天……你们都会明白。”话落,影鸦振翅,穿窗而出,融入墨蓝天幕。
教室里只剩风声,墨轻语望着远处黑点,鼻尖发酸:“臭傻鱼……话都不说明白,我们怎么去懂……”
她抬手抹掉眼角湿意,深吸口气,朝宿舍方向走去。
月亮,悬在乌云边缘,冷气被风搅得支离破碎。
教学楼顶,戴着倒蓝十字面罩的人收回望远镜,指尖拨动手机:
【三日之内,备好雷种。合作愉快。】
短信发送成功,黑影随主人一起隐入狂风,像从未出现过。
风,越刮越狂。影子,越来越淡,夜色彻底合拢。
明天——又会有谁,濒临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