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里,谷蒙的笑脸一闪而过——他想起那个总在他最狼狈时出现、又总被他一句“别碰我”推开的身影。
阳晓年心口猛地收紧:原来一直在身边的,只有谷蒙;而自己却把傲娇当作盔甲,一次次忽略对方的情绪。
“他不会跟我绝交吧?!”少年越想越离谱,甚至脑补出谷蒙冷着脸说“断交”的场面。他慌忙拍了自己一巴掌,把乱七八糟的念头全部拍碎,转身朝教学楼狂奔。
冷风灌进短发,耳坠晃得叮当作响。他在心里喊道——我不会为了谁去改变自己,除非你讨厌我。
所以,在我改之前,先别讨厌我。
血月升至顶空,最后一缕夕阳被吞噬干净,校园沉入暗红。阳晓年冲进吵嚷的教室,铃声同时炸响,他径直滑回靠窗的座位,胸口还在起伏。
此时刚好墨菁菁路过阳晓年的座位旁,递来一记眼刀——“刚才的事敢泄半个字,你就死定了。”
阳晓年秒怂,侧头避开,伸手“唰”地拉上窗帘,把血月挡在外面。
“同学?你哪个班的?”后排男生探头,“走错教室了吧?”
“这就是我的位置!我是阳晓年!”他急得声音发尖。
“操,是就是呗,吼集贸?头发一短,比之前还像女生,鬼才认得出来。”男生嘟囔着转身,留下一句轻飘飘的吐槽。
教室里瞬间安静了几秒,又恢复喧闹。阳晓年愣在原地,耳根烧得通红,眼泪不受控地涌上来。他缓缓的趴到课桌上,把脸埋进臂弯——
雪发短了,影子薄了,连身份也像被剪掉一截。哭声被窗帘遮住,只剩肩膀轻轻抖动,在血色的灯光里,小小一团。
后排,谷蒙把这一幕全程收入眼底。他想冲过去,可上课铃已响,只能硬生生坐回座位。他挠了挠脑袋,灵机一动,俯身从抽屉里摸出一颗桃子味的棒棒糖——阳晓年最爱的口味。
谷蒙将棒棒糖朝阳晓年丢去——棒棒糖划出完美抛物线,“啪”地插进阳晓年指缝。
“中了!”谷蒙低呼。
阳晓年抬头,看见指缝间的粉色糖纸,忍不住弯了嘴角,可泪水却还挂在睫毛上。
他坐直身体,拆开包装,把糖塞进嘴里,单手托腮望向讲台。
甜味在舌尖炸开,混着方才的咸涩,竟比往常要更加浓裂。他想起暑假前——谷蒙要回九州本家,临走前塞给他好几瓶同款的棒棒糖,说:“我不在的时候,你吃一颗,甜味就是我想你的味道。”
想到这里,阳晓年的耳朵“唰”地又红了。他偷偷瞄向后排——谷蒙正朝他挑眉,笑得一脸小得意。
他总是这样,话里藏话,可又总是拐弯抹角地钻进自己心里去。阳晓年却还单纯的以为这家伙还在犯贱——他不知道,谷蒙其实根本就不爱吃糖,仅仅只是知道他喜欢,才买了一大堆。
桃子味在口腔里转了个圈,甜味顺着喉咙滑进胸口,像有人轻轻在那里挠了一下。
甜味在嘴里含着,泪水却先一步滚了下来——泪水是烫的,不是委屈,是突然被暖到的热泪。
谷蒙在后排看得难受,心口一紧,腾地起身道:“阳晓年!你……”
“啪——”
一根牛肉条破空而来,精准落进他掌心。谷蒙眼睛瞬间亮了——真空包装,学校性价比之王,除阳晓年外他的头号心头大宝贝。
阳晓年同样不爱吃这玩意儿,可暑假还是给谷蒙囤了一大箱,却一直找不到机会投喂。
他愣神抬头——阳晓年早已抬手擦干了泪水,他没再傲娇,也没再别过脸去,而是冲他比了个心。
“我去……?”谷蒙脑袋当场宕机,手指僵在半空:比回去?会不会太奇怪?被误会怎么办?纠结两秒,他还是咧嘴,回了根大拇指。
阳晓年“噗嗤”笑出声,肩膀轻抖,转身重新趴回桌面——这次不是哭泣,是偷着乐。
牛肉条被他悄悄攥在手心,塑料包装发出细微“咔啦”声,像心跳漏了一拍。谷蒙坐下,把牛肉条贴在胸口口袋——甜味还在舌尖,咸味已落心底。
“吵吵吵,全都要起飞是吧?我在走廊就听见你们吵炸锅!”
吼声在班门口炸开,像一道惊雷劈进天花板。全班瞬间静音,连笔帽掉地的声音都被吓得缩回去。
陈家盛双手抱胸,站在门框正中,目光从左扫到右,所过之处学生齐刷刷低头,大气不敢喘。直到最后一丝杂音被掐灭,他才踱步进门,皮鞋跟敲在地面,每一下都像倒计时。
“晚自习铃声是给你们当背景音乐的?要不要我给你们配个DJ?”
他声音不高,却裹着冰渣子,冻得人后颈发凉。学生们把脑袋埋进课本,连阳晓年嘴里的棒棒糖都悄悄停止转动。
陈主任站到讲台中央,清了清嗓子:“今晚把班干部定下来。”
“啊——?”全班拖长声调。同学甲吐槽:“老师……您居然没忘?”
同学乙摊手:“开学快一个月了才想起来!”
同学丙小声:“无敌了老陈。”
“能怪我吗?我天天忙飞,你们又不提醒我!”陈主任瞪眼。
台下一名女生弱弱举手:“老师……我提醒过,您让我滚……”
全班哄笑。陈主任干咳两声,转身插U盘:“咳——没这回事!”他敲敲黑板,“自愿报名的,上来写名字和职位,写完回座。十分钟后投票,纸张自备。”
说完他退到班门口,双手抱胸:“开始吧,黑板留给你们。”
顿时,粉笔碰撞声、椅子拖动声、起哄声混成一片——青春的小船,正式划进“班干部选举”这片水域。
屏幕一亮,职位列表跟弹幕似的蹦出来:班长、副班长、学习委员、卫生委员……阳晓年扫到“文娱委员”时眼睛瞬间放光——心里小锤“咣”一声敲定:就它了!
“琴会弹、歌会唱、舞还会跳,这位置简直给我刻名字。”他得意地眯起眼,又瞄向“班长”一栏,嘴角勾起狐狸笑,“先把谷蒙名字写上去,然后再给他投一票——完美!”
正当他在脑内彩排“坑友大计”,一团揉皱的纸“啪”地砸在他脑袋上。他回头——谷蒙右手食指戳着黑板,左手比了个“快去”的手势。
阳晓年立刻会意,蹦上讲台,抓根**笔,刷刷写下:
阳晓年——文艺委员
谷蒙——班长
写到最后一个笔画,他自己先“噗”地笑出声,赶紧捂嘴溜回座位,回头偷瞄——谷蒙正撑着下巴,一脸“我就知道”的无奈,可眼底全是宠溺。
阳晓年趴在桌上,肩膀抖个不停。谷蒙摇摇头,叹气里却带着笑:被自家狐狸拖下水,还能怎么办?宠着呗。
最后一名同学写完下台,陈主任站回讲台中央,抬手示意:“投票开始,纸条从后往前传。”
沙沙声此起彼伏,小纸条像雪片一样汇聚到第一排。陈主任掌心一翻,冰蓝色元素流掠过纸堆,仅一瞬便统计完毕。
他转身在黑板上写下结果:
阳晓年——文艺委员1人
谷蒙——班长18人
粉笔划过“1人”时,阳晓年瞳孔地震:“???就一个人投自己?”
他嘴角刚要垮,余光扫到“18人”,又瞬间上扬——狐狸尾巴得意地翘了起来:计划通!
台下同学窃笑,谷蒙撑着额头,无奈叹气:那一票“1”是谁,不用猜也知道。
陈主任粉笔刚停,余光扫到“谷蒙”一栏,愣住:“谷蒙?你上台了吗?”
谷蒙无辜摇头:“没有。”
主任眯眼——字迹紧挨着阳晓年,笔锋一模一样,连“谷”字最后一勾的小尾巴都复制粘贴。他挑眉转向肇事者:“你写的?”
阳晓年憋到极限,“噗——”地笑趴在桌上,肩膀狂抖。
陈主任顺势把粉笔一扔,拍板:“行,你这么想当班长,就你了!”
少年笑声戛然而止,瞬间石化:“老师!谷蒙18票,同学们选的是他!”
风婉清举手补刀,语气轻快:“知道为啥文娱委员没人投你吗?我早就认出你笔迹,所以把票全给你当班长了。”
全班哄笑,谷蒙撑额叹气:狐狸偷鸡不成,反被按头当班长。
“可票数打平了呀!”阳晓年指着黑板急喊,“都是18票,我自愿退出!”
“退出无效——阳晓年,再加我一票。”陈主任嘴角勾起,粉笔一划,“阳晓年18+1”。
“这对另一个同学不公平!”少年还在挣扎。
风婉清举高手,笑容灿烂:“没关系,让给你了。”
阳晓年定睛一看——另一位竞选人署名赫然写着“风婉清”。他瞬间卡壳,嘴巴张成O形,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全班爆笑,陈主任拍板定案:“班长——阳晓年;文艺委员——阳晓年。恭喜,一人双职,双倍荣耀。”
粉笔落下,狐狸彻底被钉死在班长宝座上。
陈主任抬手一压,全场安静:“职位已定,我现在要去开会。班长——上来管纪律。”
话落他转身出门,门板一关,教室瞬间炸锅:
“班长好~”
“男娘班长有格调!”
“班长可爱到犯规!”
起哄声此起彼伏,阳晓年还愣在原地,手里胡乱翻着课本,耳根红得能滴血。几秒后,他深吸一口气,抱起椅子和书本,脚步发飘地走上讲台。
他把椅子“咔哒”一放,坐下,用书脊敲了敲桌面,努力板起脸:“安——静!”
声音奶凶奶凶,下面笑得更欢。阳晓年无奈地托着腮,眼神飘向天花板——狐狸一朝坐上宝座,竟是被当吉祥物围观。
窗外血月未退,窗内笑声不断;讲台上的新任班长雪发微翘,像只被顺了毛却又炸毛的狐狸,被迫接受全班“爱的投喂”。
阳晓年扫视台下,目光刚撞上谷蒙——那家伙先是一秒对视,随即“噗”地破功,整个人笑趴在桌沿,肩膀抖得比刚才的起哄还欢。
讲台上的雪发班长瞬间翻了个大白眼,小声嘟囔:“笑什么笑……”
他收回视线,把课本摊开在讲台桌面,拿起笔,故作镇定地开始写作业——可耳根还红着,笔尖也在轻颤,一行字写得歪歪扭扭,像被全班笑声偷偷推了一把。
高一(3)班 班长——阳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