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维克多的发现（上）
星翼军校地下七层，主控数据中心。
空气里弥漫着冷却液和臭氧的混合气味，无数服务器机柜发出低沉的嗡鸣，如同巨兽沉睡的呼吸。
维克多·李瘫坐在一张堆满各种废弃零件和数据板的操作椅上，鸟窝般的黑发更显凌乱，厚重的AR眼镜镜片上，瀑布般流淌着常人无法理解的代码流。
他正在执行例行的模拟系统底层维护，一项枯燥却需要极高权限和精准操作的任务。
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快敲击，清理着冗余缓存，校准着数据同步节点。
一切如常。
直到他的脚本程序扫描到一个极其偏僻的、标记为“待归档-废弃日志”的存储扇区。
一段被多次覆盖、几乎无法辨认的加密数据碎片，引起了脚本的注意。它的大小和加密方式，与周围那些真正的垃圾数据格格不入。
“嗯？”
维克多懒散的眼神收敛了些许，手指滑动，将那段碎片单独提取出来。
尝试用几个通用解密密钥去碰碰运气。
失败。
失败。
就在他准备将其扔回垃圾堆时，一个用于处理旧版本军校内部通讯的、几乎被遗忘的古老密钥，意外地解锁了碎片的第一层外壳。
一行残缺的时间戳代码跳了出来。
维克多的动作瞬间僵住。
呼吸微微一滞。
这个时间……
他飞快地调出另一个内部数据库，输入权限指令。
一份标着“星羽首席-模拟训练事故（归档）”的简报页面弹出。
他将两个时间戳并排放在一起。
完全一致。
精确到毫秒级的高度吻合。；ﾟДﾟi|！
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莫名的紧张感，继续深入解析那段碎片。
日志内容支离破碎，大多是乱码，但有几个关键词组反复闪现：
“能量反馈异常……”
“协议层校验失效……”
“未知信号注入……”
当解析进行到最深处的一个加密数据包时，维克多的眉头紧紧皱起。
那里面记录着一小段极其短暂、但波形极其诡异的能量波动信号。
作为一名技术痴，他对各种能量信号模式有着近乎本能的敏感。
这段信号……
他调出了军校内部对“深渊回廊”禁区边缘进行的长期监测数据。
将那段异常信号的频率模式，与监测数据中标记为“来源未知”的几类信号进行比对。
虽然强度天差地别，波形也存在变形。
但核心的频谱特征……
存在高度相似的共振峰！
这意味着，星羽事故发生时，模拟系统内出现的异常能量波动，与那个连星际舰队都讳莫如深的“深渊回廊”边缘检测到的未知信号，可能同出一源！
这绝不是简单的系统故障或操作失误能解释的！
维克多感到后背窜起一股寒意。
他猛地靠向椅背，摘下眼镜，用力揉了揉干涩的双眼。
感觉自己好像……不小心撞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实验室里只剩下服务器风扇的嗡鸣。
维克多盯着屏幕上并排显示的数据窗口，一边是星羽的事故报告摘要，一边是那段诡异的能量信号波形，另一边则是Ghost在幻影网络上的匿名查询记录。
像是有无数条看不见的丝线，在他混乱的脑海中开始自行编织、连接。
Ghost……
那个战术风格灵动诡变、完全不像军校体系培养出来的匿名高手。
他为什么会那么执着地、反复地查询“深渊回廊”模拟地图的数据？
甚至不惜冒险触碰一些被标记为高风险的禁区参数？
那种对高风险环境的异样关注……
再联想到他展现出的、与“星羽首席”那种沉稳刚猛风格截然不同的战斗方式……
如果……
如果星羽首席当年在模拟系统中遭遇的，根本不是什么意外事故……
而是某种……类似于“深渊回廊”未知力量的东西的……“攻击”或“干扰”？
那么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实力强劲却风格迥异的Ghost，他对深渊回廊的异常关注，是否意味着……
他也在调查同样的事情？
甚至……
一个更大胆、更惊人的猜想，如同闪电般劈开了维克多的思绪：
Ghost和星羽首席……会不会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或者说，现在的“星羽首席”，根本就是另一个人伪装的？！
而这个人伪装的目的，就是为了调查那次事故的真相？！
这个想法太过骇人听闻，让维克多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下意识地环顾四周，仿佛担心有什么隐藏的监控正注视着他。
冷汗从额角渗出。
如果他的猜想是真的……
那么，星羽首席的事故背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可能涉及军方最高机密的阴谋。
而Ghost，或者说现在的“星羽”，正孤独地身处这个阴谋的中心，如履薄冰。
自己现在窥探到的这些碎片，无疑是极度危险的。
一旦泄露出去，不仅Ghost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自己这个微不足道的技术员，也绝对会被悄无声息地“处理”掉。
维克多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微微颤抖。
他的第一个本能反应是立刻清除所有相关数据，彻底格式化这个扇区，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继续当他的技术宅，安全地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可是……
他眼前浮现出Ghost在幻影网络上，那一次次险象环生、却又充满惊人创造力的战斗画面。
那种不受拘束的、野性般的战斗智慧，曾让他这个看惯了模板化操作的技术宅，感到前所未有的兴奋和欣赏。
如果……如果Ghost真的在独自面对如此可怕的敌人……
自己难道要袖手旁观吗？
告诉他？
风险巨大。
可能立刻就会将两人都拖入深渊。
不告诉他？
任由他可能一步步走向未知的危险，而自己明明掌握着关键线索？
维克多陷入剧烈的内心挣扎。
他烦躁地抓挠着本就乱糟糟的头发，在操作椅上来回晃动。
最终。
他猛地坐直身体，眼神里闪过一丝技术宅独有的、认定某件事后的固执光芒。
他快速编写了一个极其复杂的加密信息包，内容只有简短的几个词和一段数据索引。
“小心深渊。信号异常。关联事故。”
然后将这个信息包，通过他私下建立的、最为隐蔽的一个匿名信道，发送给了Ghost的联络标识。
做完这一切，他立刻清除了所有操作记录和临时缓存，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他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他靠在椅子上，望着天花板冰冷的灯光，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这下……可真是惹上大麻烦了……”
他低声自语，嘴角却勾起一丝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混合着恐惧和兴奋的弧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