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开审判室的冰冷目光和无声质疑,如同无数根尖刺扎在背上;冈特那份毫不掩饰的失望,比任何敌人的攻击都更具穿透力。
星璃几乎是逃离了那里,将自己锁在宿舍,但四面墙壁仿佛都在回响着那些审判词。
白夜姬的“关怀”,卡珊德拉的“招揽”,莉莉丝的“观测”,此刻都显得如此讽刺而沉重。
她像一个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的傀儡,线头散落一地,被不同的人拉扯着,即将四分五裂。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口鼻。
外部的一切似乎都已对她关上了大门。
信任崩塌,前路堵塞,伪装濒临破碎。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竟又一次来到了虚空图书馆。
巨大的星空穹顶下,无数全息书页如同沉默的星辰缓缓流转。
这里空旷、寂静,只有宇宙背景辐射模拟出的、几乎听不见的白噪音。
她需要一个绝对安静、绝对孤独的地方,不是寻求答案,而是……面对自己。
她走到穹顶正下方,仰望着那片人造的、永恒不变的璀璨星河。
哥哥星羽的名字,也曾是这其中耀眼的一颗。
而现在,她顶着这个名字,却仿佛走在一条通往彻底湮灭的绝路上。
她缓缓闭上眼睛,不再去思考如何应对白夜姬,如何回应卡珊德拉,如何满足莉莉丝,如何挽回冈特。
那些都是徒劳的。她将所有杂念排空,将意识沉入最深的内心。
过往的一幕幕在黑暗中浮现:
哥哥在模拟舱中遭受重创后苍白的面容;被迫穿上这身制服时的恐惧;
在幻影网络中第一次以Ghost身份取胜的短暂自由;白夜姬诊疗室里甜腻的香气和冰冷的针尖;
卡珊德拉在舞池中灼热的呼吸与警告;莉莉丝交易时冰冷的眼神;
西里克绝望的呼喊;莱恩哈特沉默却坚实的守护;
还有那深渊共鸣腔内,几乎将她灵魂撕碎的恐怖牵引和哥哥痛苦的嘶鸣……
(;一_一)她意识到,自己一直在逃跑,一直在被动地应对。
逃避哥哥的命运,逃避自己的身份,逃避各方的觊觎,逃避内心的恐惧。
她试图在夹缝中求生,却发现自己被越夹越紧,几乎窒息。
不能再逃了。
一个疯狂的、决绝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照亮了她意识的最深处。
既然逃避只会走向灭亡,那么……就转过身,直面那追逐自己的最恐怖的深渊吧。
她深吸一口气,意识不再像以前那样小心翼翼地防御和屏蔽,而是主动地、毫无保留地向外延伸。
她不再抗拒那股始终萦绕在她周围的、来自深渊回廊的微弱信号,也不再压抑自己与哥哥意识碎片之间那脆弱的共鸣链接。
她主动迎了上去。
瞬间,那熟悉的、冰冷而贪婪的“饥饿感”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猛地扑了上来!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都要强烈!它不再是模糊的背景噪音,而是化作了实质性的、几乎要碾碎她意识的庞大存在感!
虚空图书馆的星空穹顶在她感知中扭曲、变形,化作了无尽黑暗的、布满了非人结构的深渊回廊!
巨大的痛苦席卷而来,仿佛每一根神经都在被灼烧、撕裂。
但她死死咬住牙关,没有像过去那样退缩,反而用尽全部的精神力量,向着那片吞噬一切的虚无,发出了自己的意志呐喊!
“我知道你想要我!”
她的意识在咆哮,带着破釜沉舟的疯狂和决然。
“我的身体,我的意识,我的所有一切!你都想要,对不对?!”
那贪婪的波动变得更加汹涌,仿佛在兴奋地回应。
“但想要,就得付出代价!”
星璃将自己作为唯一的筹码,狠狠地推了出去,
“用真相来换!告诉我!哥哥遭遇事故的真相!‘织网者’的真相!一切的真相!”
仿佛被这渺小存在的狂妄挑衅所激怒,又或是被这主动献上的“祭品”所诱惑,深渊的意志停顿了一刹那。
紧接着,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庞杂到足以瞬间冲垮任何正常人心智的混乱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流,强行灌入了星璃的脑海!
(;☉_☉)那不是有序的数据,不是清晰的画面,而是最原始、最狂暴的情感体验和感官碎片!
压倒性的,是哥哥星羽在模拟舱中、意识被系统疯狂冲击和撕裂的那一刹那,所感受到的极致情绪——
并非纯粹的痛苦,而是一种……被强行侵入、被解析、被品尝的恐怖体验!与之交织的,是来自“织网者”系统的、冰冷的、非人的、充满了纯粹掠夺快感的愉悦!
它像解析最复杂的代码一样,享受着侵蚀一个强大意识的过程,享受着那意识在抵抗中崩溃时迸发出的原始数据洪流!
在这恐怖的“愉悦”背景中,夹杂着哥哥意识碎片最后的、微弱的抵抗与不甘的怒吼;
夹杂着无数其他被系统侵蚀、同化的意识残片发出的无声哀嚎;
夹杂着系统逻辑冰冷无情的运转噪音;甚至还有一丝……仿佛来自白夜姬实验室的、带着狂热期待的观察视线……
“呃啊啊啊——!”
星璃再也无法承受,发出一声凄厉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惨叫,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眼前彻底一黑,意识被那过于庞大的黑暗真相彻底吞没,向前软倒下去。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她的嘴角,却艰难地、缓缓地,扯出了一丝扭曲的、却无比决然的微笑。
(`・ω・´)她感受到了……那令人作呕的、冰冷的真相。
代价惨重,几乎付出了她的理智和生命。
但她,终于触碰到了那场“事故”的核心——不是简单的意外,而是一场系统对意识的主动“捕食”与“消化”。
哥哥没有被彻底吞噬,但他的意识被撕裂了,一部分被困在了那里,承受着无尽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