罹无殇的出现,让月镜湖畔的空气瞬间凝滞,仿佛连月光都被冻结。
他静立当场,玄色狼首面具在月色下泛着幽冷光泽,仅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和一抹似笑非笑的唇角。
面具上那对猩红瞳孔缓缓扫视全场,再配上他原本就独属于狼妖的冷酷气质,令人不寒而栗。
"叮——"
一声轻响,他随意抬起右手,食指与中指精准夹住璇卿饱含怒意的一剑。剑尖距离他的面具仅剩三寸,却再难寸进。
他那轻松惬意的姿态,仿佛接住的不是凌厉剑锋,而是一片飘落的柳絮。
"罹…罹先生!"
璇卿瞳孔猛缩,手腕发力试图抽回长剑,剑身却被牢牢钳住纹丝不动。
她因用力而微微喘息,粉发在夜风中激烈晃动,握着剑柄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秦逸卿适时后退半步,优雅地整理略微凌乱的月白袍袖,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
"如果没猜错,这位就是镇魔司情报部的罹无殇先生?久仰大名。"
他的语气温和有礼,仿佛刚才的激烈交锋从未发生。
罹无殇面具下的目光在秦逸卿身上停留一瞬,猩红瞳孔微眯,随即转向仍在奋力夺剑的璇卿:
"璇卿啊,"他声音带着慵懒笑意,"大半夜在这里舞刀弄枪,还对着仙宗首席喊打喊杀…这可不是我们镇魔司精英该有的风度。"
他指尖轻轻一弹。
"嗡——"
长剑发出一声清越嗡鸣,一股柔和的力道顺着剑身传递。
璇卿只觉得手腕一麻,不由自主松开剑柄,连退两步才稳住身形,拐杖"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你!"她怒视罹无殇,胸口因气愤剧烈起伏,"你知不知道他在做什么?石清师叔祖他…"
"我知道,我知道~"罹无殇摆了摆手,慢悠悠地踱步到她面前,弯腰捡起拐杖递还,"不就是老人家不幸殉职了嘛。但是啊…"
他歪了歪头,面具上的猩红瞳孔闪过一丝玩味:
"办案,驱魔,都要讲证据,不能因为伤心就随便指着个人说是凶手。"他转头看向秦逸卿。"你说是不是,秦首席?"
秦逸卿微微颔首,神色诚恳:"罹先生明鉴。逸卿理解璇卿小姐痛失长辈的心情,但此事确实与我无关…"
他优雅地展开双臂,袖袍在月光下如流云舒展。
"方才的交锋,各位都看见了,秦某使用的都是望仑仙宗正统术法。"
望昔这时才从惊愕中回过神,快步走到两人中间,银发在月下流淌着清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石清师叔祖他…"她转向秦逸卿,眼中带着担忧,"真的是被人所害?"
罹无殇对着望昔摊了摊手,语气难得正经:
"清霖真人,节哀。根据璇卿的证词,石清前辈确实已经殉职,具体情况镇魔司会详细调查,他的躯体镇魔司也会回收。"
他转向璇卿,声音带着不容置疑,顺带着一丝关照的语气的威严:
"璇卿,你之前送来的古籍,由于损毁严重,镇魔司的修复人员也无能为力了。"
"什么?!"璇卿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手指无意识地攥紧衣角。
"还有,"罹无殇慢条斯理地补充,"虽然你现在还在望仑仙宗修行,但鉴于你今晚的表现…"
他故意顿了顿,"你需要休息。我的意思是,这几天就好好待着,别去查案,也别再给秦首席添乱。"
他的话语意思很明显:被禁足了。
"什么(ʘ皿ʘ╬)?!等等!你不能…"
"带着伤到处乱跑,还公然对仙宗首席动手…你自己也觉得不合适吧。"
他目光扫过一旁的邱拾方,吓得后者一个激灵躲到李专员身后,差点被自己的脚绊倒。
"至于你,摸金校尉。"罹无殇的指尖轻点。
"我没什么理由逮捕你,毕竟你不是作恶之人,我也不是执行部的人。你那些破事,我就先当是璇卿指使,你俩一起禁足几天,等成亲大会结束再处理。"
他转头看向望昔,一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样子。
"清霖真人觉得如何?"
邱拾方脸色"唰"地白了,腿一软差点跪下去,被小陈一把扶住。
他求助般地看向璇卿,却见对方正狠狠瞪着罹无殇,完全没空理会他。
望昔看着这一幕,轻轻叹了口气。她走到秦逸卿面前,伸手替他拂去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柔声道:
"逸卿,这几日你也辛苦了。首席的事务暂且交给几位长老处理,你好好休息,准备…"
她顿了顿,脸上泛起淡淡红晕:"准备我们的大事。"
秦逸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暗光,随即化为满满的感动。
他轻轻握住望昔的手,声音温柔:"……逸卿明白。"
辰月煌始终沉默地站在阴影中,玄色衣袍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他金色的竖瞳在罹无殇和秦逸卿之间缓缓移动,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有一道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自己身上,可每次抬头追寻时却又消失不见。
"好了好了,戏看完了~"罹无殇拍了拍手,像个欣赏完演出的观众。
"各位想必也累了,都散了吧?"
他对着还在疯狂记笔记的兔妖少女招呼了一下:
"小兔子,这段就别往论坛发了,算是我个人请求?"
兔妖少女吓得耳朵一抖,慌忙把手机藏到身后:"知、知道了!罹先生!"
卢钦不知何时已经嗑完了那包瓜子,正慢条斯理地整理青袍上的碎屑。
他对着众人微微一笑:"既然此间事了,卢某就先告辞了。白泽苑还有几位伤员需要照料。"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秦逸卿等人一眼,袖袍轻拂,飘然离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小小橘这才敢从树后探出头,小跑到辰月煌身边,拽着他的衣袖小声说:
"前辈,这、这就结束啦?感觉什么都没搞清楚喵…"
辰月煌没有回答,只是目光深沉地望着秦逸卿离去的方向,眼中金芒微闪。
罹无殇伸了个懒腰,狼首面具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走吧,我亲爱的璇卿专员?需要我'请'你么?"
璇卿狠狠瞪了他一眼,拄着拐杖转身就走,连地上的剑都懒得捡。
邱拾方哭丧着脸,在小陈的"陪同"下,一步三回头地跟着璇卿离开,嘴里还小声嘟囔着"这下完了完了"。
望昔望着众人远去的背影,轻轻靠在辰月煌身边的树干上,银发垂落肩头,在月光下泛着柔和光泽:
"石清师叔祖他真的…"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指尖无意识地缠绕着一缕发丝。
辰月煌沉默片刻,缓缓抬起手,似乎想要拍拍她的肩膀,但最终只是轻轻落在树干上,指尖在粗糙的树皮上停留了一瞬。
"节哀…"他低沉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清晰。
望昔抬起头,望着天空中那轮皎洁的明月,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最近仙宗总是不太平呢…逸卿说是残魂作祟,可我总觉得…"
她欲言又止,轻轻摇了摇头。
辰月煌的目光追随着早已消失在林间的秦逸卿的方向,金色的竖瞳中寒光流转。他知道,这场风波远未结束。
那个戴着狼首面具的男人——罹无殇,他的出现绝非偶然。
"走吧。"辰月煌转身,玄色衣袍在月光下划出一道利落的弧度,"夜深了。"
小小橘连忙跟上,还不忘回头看了一眼平静的月镜湖。湖面倒映着满天星斗,仿佛刚才那场剑拔弩张的对峙从未发生。
但每个人都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了。
暗流在平静的表面下涌动,只待一个契机,便会再次爆发……